谢恒却放下茶杯,微微皱眉。
果不其然,包厢外传来敲门声,只听一个声音尖细的老者说道:“王爷,侯爷,陛下请二位去四楼包厢一叙。”
谢恒长袖一挥,包厢的门打开。
身着深青色长袍的老者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脸上盈着十年如一的笑容。
“雀奴公公。”谢恒冷淡开口道。
老者微微躬身行礼,笑脸回道:“拜见王爷,拜见侯爷。”
花锦城倚在凭栏上,姿态懒散又轻蔑地扫了老太监一眼,“哟,你这老鬼居然在这儿。”
“侯爷说笑了,陛下在那儿,老奴就在那儿。”雀奴公公依旧笑着回话道。
花锦城:“陛下不在宫里,来这儿做什么?”
雀奴公公笑而不答,只是做了个请的姿势,“王爷、侯爷请。”
……
四楼包厢,此处包厢甚大,在场的“佛”更大。
一群被红泪持剑“轰”上楼的贫寒学子自是不认识在座的众人,但拉完肚子跑上楼的李徵却认识。
他震惊地看了看主座上的人,又看了看随后坐着轮椅被温寻推上来的白衣卿相。
戚无良挑眉,“你看本相作甚?装什么蒜?旁人不认识主座上的人,你不认识自个的皇帝舅舅?”
噗通一声,李徵当即掀开衣袍下跪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徵这一跪,其余考生总算反应了过来,皆惶恐下跪,齐呼“万岁”,只有戚无良一人缩在轮椅上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李徵偷摸抬头瞄了一眼主座一排的人,最令他惊讶的还不是梁惠帝在场,毕竟是他亲舅舅,从小便疼他,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最令他惊讶的是坐在梁惠帝身边的两位老者!
一位是近二十年未再涉足过官场的前任太师钟敏泰,另一位是与坛大家左思道齐名的法家圣贤韩渊之。
再往旁边看去,宾客位上淡然饮茶、一副不问世事模样的正是摄政王谢恒,而他身侧抱剑而立、满脸不耐烦是大梁杀神温月侯花锦城,其余在场的、恭谨地站在帝王身后且没资格落座的皆是当世有名的儒者大家。
这阵仗……
李徵又偷偷向后瞄了一眼,看向在轮椅上昏昏欲睡的白衣卿相。
与此同时,梁惠帝也笑眯眯地看向戚无良,“爱卿,人已到齐,你说请孤看的好戏,便是看你这副懒猫打盹的样子吗?”
轮椅上的人闻声勉勉强强睁开眼,伸手擦了擦嘴边的哈喇子,大抵是太困了,这人又迷迷糊糊闭上了眼,嘀咕道:“猫?哪里来得猫?”
梁惠帝瞧着她合上眼睛准备再睡的样子,无奈摇头,吩咐一旁的雀奴道:“去给右相倒一杯提神的茶来。”
雀奴公公却笑了,“陛下,想让右相清醒何须用茶?用银票更管事,你忘了之前右相在贡院门口收银子的时候可精神了。”
梁惠帝闻之一笑,随意扯下腰间一块玉佩丢给雀奴,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在场的考生和被请来的大儒们皆是满眼震惊,坊间只传戚无良跋扈嚣张、无恶不作,却从未传过天子对这奸臣纵容爱护到这个份上!
雀奴公公拿着帝王价值连城的贴身玉佩,却没有动,叹息笑着道:“陛下,您忘了,您上次赏给右相的玉佩,她便没有要,说这种御赐之物只能拿来供着,不能随便当了换钱花。她不喜欢,让您再赏就赏银票。”
梁惠帝:“……唔,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紧接着,一朝天子就开始和老太监大眼瞪小眼。
老太监摊开一双手,爱莫能助地笑道:“陛下恕罪,老奴这次出来得匆忙,也没带银票,只有几两碎银。”
梁惠帝:“……”
堂堂天子环视了一圈学者大儒,都不像有钱的样子,怪穷酸的,最后他只得干咳两声,看向满屋中最像有钱人的摄政王,“咳咳……恒弟,你有银票吗?恒弟,恒弟……恒弟在看什么?”
满屋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摄政王殿下,只见那位瞧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矜贵公子一手捧着茶,却未沾一口,而是眼神专注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臣在看右相大人。”谢恒不温不火地说道。
这一句话出口,满屋人都瞪大了眼睛。
摄政王在看右相?看什么?难不成摄政王看不惯右相这般不成体统的模样,所以生气了?
众人内心忐忑,甚至有些期待!这奸臣终于要遭殃了!!
没成想摄政王殿下回过头来看向天子,嘴角竟不觉露出一丝笑意,淡淡道了一句:“右相大人这个样子看着确实像只懒猫。”
谢恒说着,甚至大方地从袖中掏出一沓银票递给梁惠帝。
众人:“!!!!!!!!”
那一沓银票少说也有几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