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不是秦妤安第一次看见有人能用表情骂人。
但绝对是她第一次看见有人只用表情就如此生动地骂人 。
她正想说点话拯救一下,就见江远已经收敛了神色,目光很静。
“《红楼梦》读多了?”
啥?
秦妤安头脑风暴,足足用了几十秒才反应过来江远这句话的意思。
贾宝玉初见林黛玉,就冒出了一句“这个妹妹我曾见过。”。
她初见“江黛玉”冒出一句“声音耳熟,梦中曾听过。”
极为老套的搭讪方式。
两相比较,异曲同工。
血液瞬间都冲上大脑,秦妤安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四目相对,她尴尬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很艰难地解释:“我说的是真话,我对声音比较敏感,所以记得很清楚,我之前听见过你的声音——”
她说着,抬眸之时正好撞上江远平静如水的视线。
隔着镜片,他漆黑的眼眸藏着一片冰湖,平静而沉寂。
里头清晰地倒映出那个语无伦次的自己。
其余的话也说不下去,秦妤安鹌鹑一般缩起脑袋,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开口:“不好意思,我最近精神不太好,可能是幻听了。”
江远可有可无地点点头,温和的眼神中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没事。”
虽然觉得很荒唐,但江远一开始就没有因为秦妤安的话而困扰生气。
同样的,现在也不会因为她费心的解释而感到轻松或者理解。
在他眼里,她的幼稚言行可能更像是一场转瞬即逝的闹剧,完全不值得为此过多停留。
江远云淡风轻地翻篇,嗓音温润:“先说一下具体病情吧。”
秦妤安找回思绪,说得不太具体:“晚上总失眠,然后第二天头会痛。”
顿了几秒,她接着补充:“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三四天了。”
江远稍稍颔首,又问:“失眠的时候一般是想哪方面的事情比较多?”
他问得自然,秦妤安答得也坦荡,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冒出句——
“一般在想睡觉。”
愣了几秒后,江远垂了眉眼,这回是真短暂地笑了下。
虽然,这话听起来这话没有任何问题,合情合理,立足实际。
但面对江远无波无澜的眼神,秦妤安脸上还是闪过一抹局促,莫名觉得社死。
好在江远没再纠结睡不着在想什么这个话题,转而询问其他:“白天头疼得很厉害?之前有服用过药什么物助眠吗?”
秦妤安吸收教训,像小学生一样坐得笔直。双手放膝盖,眼睛牢牢盯着前方,规规矩矩地答道:“没有吃过,止痛药也没吃。”
想了想,她感觉自己好像漏了什么,又说:“头疼起来,是那种昏昏沉沉,好像有细针在扎太阳穴,不过没痛到需要吃止痛药的程度。”
“好,我知道了。”
江远收回视线,低头握着笔在病历本上记录。
整个人安静而专注。
记了几行字,他停下笔,微微转了一下座椅,对着电脑在键盘上打字:“我先给你开一些药,你等下拿着单子去一楼取药窗口取药。两天后过来复诊,如果没有好转,可能要做一下核磁共振或者脑部t。”
其实他后续还说了挺多,但秦妤安也没听进去多少。
安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她睫毛不停地颤啊颤。
江远目光投向她,停了半秒后,稍稍缓和了语调:“网络上的诊断大多不可信,你不用太担心。就目前来看,应该没有很大的问题。”
“啊。”秦妤安眼神茫然地点头:“哦,好的。”
其实她倒不是特别担心自己的脑袋,她沉默只是因为越听江远说话就越觉得他的声音熟悉。
说来也奇怪,她明明才在梦里听见过两次江砚的声音,却印象深刻得好像听过千万遍。
而且更奇怪的是,世上声音相似的人不计其数,但她就有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坚定地相信这不仅仅只是相似而已。
小心翼翼地打量了江远好几眼,秦妤安收回视线。没过几秒,她又抬头,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