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当高瞻把白沐莞带到帝后面前时,方家小姐方娜已经叩谢过恩典退到一旁同李湄云何慧慧站在一起。
三个妙龄少女站一块,属方娜身姿最高挑婀娜,格外醒目显眼。俗话说外甥女肖似姑姑有福气,她眉眼确有几分辰贵妃年轻时的影子。
白沐莞面带微笑轻轻跪下:“给陛下和皇后娘娘请安,两位殿下万福。”
“免礼。”皇帝大手一挥,盯着她瞧了瞧,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你今儿穿得倒是素净,不像除夕夜时明媚夺目。”
“臣女除夕夜宴夺了贵人风采,多亏陛下垂爱怜悯没有责怪,臣女也不敢时时放肆。”白沐莞回话时轻松俏皮,脸上的甜笑毫无违和感,仿佛她不是对着天玺朝四海之主讲话,而是同寻常长辈说笑。
宇昊天果然心情更佳,半点不吝啬夸赞她:“你那不是放肆,是一颗赤忱忠心为朕,为江山社稷着想,朕是明白的。”
“臣女不敢担陛下盛赞。”说罢,白沐莞又屈膝福了福。
从她进来开始,不仅宇晔和宇景被她深深吸住目光,连仝氏也一刻不停盯着她。若单看何慧慧和方娜也算美人还能入眼,犹如明珠璀璨的白沐莞站在那儿,其余少女立刻成了陪衬。即便她的衣饰今日刻意从简,仍旧难掩盖光华。同样是荣国公老夫人教养的女孩子,李湄云更是差了一大截。
“小白爱卿,朕叫你来认亲。”宇昊天的口吻略带玩笑,龙目中散发的光芒神采奕奕,“这是三皇子选中的两个侧妃,你表妹以后是皇长子侧妃。”
白沐莞心领神会皇帝话中之意,这是让她提前认妯娌!想至此,她抬眼飞快地瞄了宇晔一眼,不料他恰好也在注视她,他那张薄唇似勾非勾,眼里的笑意溢满。
紧接着白沐莞一一同李湄云等三人见礼,准确说是她们给小白将军请安,她颔首几下算作回礼。
沉默良久的仝氏终于忍不住,不过她城府极深,笑意款款道:“本宫命御膳房做了燕窝莲子羹,拿来赏给几位小姐用吧,往后都是一家人。”
最后半句话明显不是对着白沐莞讲的,不过宇晔听来舒畅不少,或许母后看出父皇的心意不敢忤逆就改了主意接纳他的莞莞?如若这样他死而无憾。
白沐莞闻言笑意淡淡,李湄云等人却受宠若惊,连忙先谢恩。仝氏能安然立足中宫二十载,这份体察圣心的本事绝非旁人能及。她是嫡妻是皇后,于心说最不屑对侧室假以辞色,可是今儿宇昊天有心抬举何慧慧等人,她便立马展现温良慈爱的未来婆母形象。
品儿得了吩咐击掌几声,片刻间几个宫女鱼贯而入,每人手里拎着一只双层红木食盒。春和馆十分宽敞,不远处的小花厅里有张圆桌,几个宫女手麻脚利把食盒里的吃食一一摆上桌。
每人一盅燕窝莲子羹,另有几道宫廷糕点。白沐莞记得宇晔说过,仝氏宫里的糕点做得最拿手,先前她生辰时用来待客人人称赞。细观今儿桌上的几样,不是宇晔爱吃的,便是皇帝喜食的,她们几个也真算沾光了。
说来她们都是未出阁少女,即便是帝后认可的未来皇家儿媳,目前也没资格与帝后包括太子皇子同桌进食。自然而然被品儿领到花厅,由屏风和纱幔阻挡视线,几个少女依次入座。白沐莞落落大方,何慧慧也举止得体,方娜和李湄云因心里紧张忐忑,难免面露不安。大约是品儿瞧出她们的拘谨,随口交代了几句客套话就转身离去。
“慧慧早闻白小姐芳名,心中敬佩,奈何一直没机会相见,今日得见更加钦佩。”何慧慧含笑开了口,脸上的梨涡若隐若现,声音不高不低,如果帝后那边侧耳倾听不难听清楚。
白沐莞随意扯了扯嘴角:“我也耳闻何小姐擅长音律,一手琵琶炉火纯青堪称国手。”
从她进来第一眼看见便觉得这个何慧慧不同寻常,无论言谈举止还是风貌气质,不似一个从六品官吏能教养出的女儿。即便知道何家祖上的风光富贵,照样心生狐疑。只怕何家不意外何慧慧会被三皇子挑中,相反这些年用心养育她,图谋的不止是当一个皇子的侧妃。
何慧慧顿时眼神黯淡,低声叹息:“我弹琵琶不过是解闷打发时光,哪里担得起国手二字?”
“何小姐过谦了。”白沐莞说罢住了嘴,用小勺子往口中送炖得细腻的燕窝。她分得出这燕窝虽然细白干净却不是最上等的血燕,而在东宫宇晔只吃血燕。细微细节便可见仝氏心思之深沉,的确,赏赐她们已是莫大荣耀,何必再浪费极品血燕呢?
何慧慧留意到白沐莞眼里一闪即过的讥讽,含笑询问:“怎么了,莫非皇后娘娘赏赐的燕窝羹不合白小姐口味?”她的声音不经意间提高了几分。
李湄云显然被惊住了,下意识看向屏风的方向,然后慌忙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白沐莞顿时面色微沉,嘴角抿起,眼里流露的锋芒震慑得何慧慧讪笑着闭嘴。
与此同时屏风那边,宇昊天对着两个儿子笑道:“今儿天气不错,离晚宴开席还有两个时辰,朕许久未见你们切磋,不妨当着朕和皇后的面比试一番。”
宇晔斜睨着面含微笑的宇景,抱拳试探:“儿臣今日没带佩剑进宫,不知父皇可愿借一下您私藏的宝剑?”
宇昊天半生戎马武功奇高,平生喜好之一就是私藏兵器,朝阳宫有一间屋子专门用来放置各类兵家利器。平常无论宗亲还是宠臣想碰一碰他的宝剑宝刀都非易事,即便是宇晔也心仪其中一柄名唤“王风”的利剑久矣。
“高瞻去取朕的王风来。”宇昊天一拍大腿站起身,兴致勃勃,“你们兄弟俩放开手脚拼尽全力,谁赢了,朕将王风赐给谁。”
王风顾名思义王者之风,传闻得此剑者得天下,它的地位不逊色于帝王御用的尚方宝剑。原本这柄剑的主人是一位世外高人,仗剑走天涯的武林人士,然而他拿此剑修习一套自创剑术不到两年便意外身亡。此剑被一个道士捡了去,取名为王风,声称得之能主天下。假如八字不重命格不贵无法驾驭它,反会被煞气所伤而殒命。
此后许多好武人士自恃不凡,不惜重金争夺,此剑辗转多个主人,这些人不幸死的死残的残。最终它阴差阳错落入宇昊天手中,那时他尚是皇子,贺王还安然在世,谁也不曾料到天下会是他的。
“父皇,天下谁人不知太子最擅长剑术,便是御前侍卫中的顶尖高手也难在他剑下走过二十招。儿臣剑术不精,只怕会输得狼狈,还请太子手下留情!”宇景说话时脸上没了薄薄笑意,唯有几分让人爱怜的委屈。
皇帝边朝外走去,边笑着安慰道:“老三,输赢无妨,朕更想看看你们是否进益。”
宇景轻声应下。
王风,仅凭这个气势磅礴的名字,他怎会不想得?只是这场比试的结果,皇帝更希望太子胜出,名正言顺接下王风剑。而他宇景的实力完全能和太子打平手,何况太子先前中毒损伤了内息,他不是没有赢的机会!他该如何选择?是提早暴露身手赢下王风剑,还是继续隐忍不发以图来日?
宇景一路纠结思索,随着帝后来到临近武陵春色的练武场。高瞻早命人取了王风剑放置于三尺高台之上,以红布覆盖,看上去很像民间比试赢彩头的形式。
这时已有许多命妇千金跑来驻足围观,气氛颇为热闹。除了想要一睹太子和三皇子比武的英姿外,不乏有人好奇传说中的王风剑究竟是何等模样?
帝后坐于练武场南面的明黄色伞盖之下,宇晔和宇景各自换了戎装站在场上。既然是比试,为表公平起见,他们都没有使用王风对阵,用的竟然是尘封已久——当年先帝赐给宇昊天和贺王的那对宝剑!
宇晔接过宝剑时惊得瞪大双眼,看着剑柄那个“鹤”字目光久久没有收回。他们高深莫测的父皇让他们用这对寓意着兄弟情深的宝剑对弈,着实煞费苦心啊!他抬眼看去,发现宇景的神色同样复杂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