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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夕阳残破

一暗道呈现眼前,暗道尽头是一密室,密室里灯火通明,老头儿随姚半仙走了进去,密室如堂屋大小,东南墙边一架挡住了整个墙面,架上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籍,有《方术经》、《楠宫迷经》、《古巫仙术》、《皇帝内经》、《易经》等几十种名目繁多的典籍,密道内物品均按八卦方位图摆设,极具典雅古朴。

姚半仙接过婴儿,把婴儿放置于密室中央的太极石床上,石床呈古黑色,系天外陨石。

二十年前的一天夜里,浑仪抖动得厉害,姚半仙夜观天象,发现北斗星斗柄指向紊乱,玉横星忽明忽暗,突然南宫星云和北宫星云相互交汇在了一起,碰撞出一幅异常奇美的太极图来,深邃的宇宙中星星点点,向四周散了开去,消失于茫茫夜空里。

接下来的两年中,浑仪抖动不停,一天深夜,一颗圆桌大小的流星烧着向龙古镇附近的江面上砸去,浑仪才停止了抖动,流星砸到江面瞬间,掀起了千层巨浪,龙古镇靠近江水的东北角被水淹没了,房屋倒塌、一片狼藉,也冲走了好多人。

待潮水退去,姚半仙组织镇上的人对陨石进行打捞,请来工匠将陨石磨平,在石心处雕刻了太极图样,放置于自家的密室中,此后每天晌午,姚半仙都侧卧于陨石上,参悟天玄之道,祈福上苍普度众生,日积月累,造诣颇深。

姚半仙取来银针,针头炙烤于长明灯上,待针头通红后,姚半仙解开婴儿包裹着的粗布大衣,左手食指中指在婴儿手肘关节处轻轻地揉了揉,将滚烫的银针刺向婴儿的“曲池”穴,一股浓稠、黑色的血液冒了出来,紧接着又将银针放置于长明灯火焰上炙烤,待银针针头通红透亮时,姚半仙让婴儿平躺与左掌之上,右手握捏的银针向任脉的神“阙穴”刺去。

婴儿“哇”地一声哭出声来,手舞足蹈地挣扎着,婴儿嘟着小嘴似乎在寻找什么。

老头儿大喜,道:“此乃神人也,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活神仙。”

姚半仙轻轻地哼了一声,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他转身在架上取来一陶瓷瓶,塞在老头儿手心里:“每日子时涂抹婴儿患处,病情可控,但不能痊愈,不知何年何月复发,那时,神仙也无力回天了。”

老头儿甚至惊奇,追问道:“这是为何,你如此高明的医术也无可奈何吗?”

姚半仙平静地回答道:“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世间万物本是阴阳平衡,相互制衡,然而,这小伙已不是病理那么简单了,他被下了诅咒,邪气封住了阴魂门,阴经真气终究会干涸,那时必将阳气奋亢,全身溃烂、血流干涸,我给你的阴虚膏也暂且缓解他的病情罢了,他的疥疮何时发作,这要看他的造化了。”

老头儿看了看手中的陶瓷瓶,他紧紧地捏在了手里,猛然想起婴儿母亲在灵山上气绝身亡前与他说的话,他怀抱着哭闹不止的婴儿悲伤到了极点,喃喃地道:“难道就没有可行之策,老朽愿搭上这条性命。”

姚半仙瞥眼看了看老头儿,道:“办法不是没有,只是……”姚半仙欲言又止。

老头儿追问道:“只是什么……快说?”

姚半仙看着哭闹中的婴儿,提高了嗓门:“你看他的嘴,好像在寻找吃的,你若有奶嘴就让他吸两口,你就不担心他被饿死么?唉……先让他吃点东西吧!”

老头儿随姚半仙走出了密室,来到堂屋,家丁端上来一碗香气正浓的玉米粥,老头儿用勺子舀了玉米粥喂婴儿,婴儿自打出娘胎后从未尝过母乳的味道,接触这粘稠稠的玉米粥后,他毫不犹豫地吃了起来。待吃饱后他躺在老头儿的怀里呼呼大睡了,

老头儿欲问姚半仙如何破解婴儿身上的诅咒时,忽听见屋外人声浮动,家丁出门查看,几名男子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姚半仙走上堂屋前,原来是东街头的张宛年和几名随从,近姚半仙跟前,张宛年跪拜磕头,惊恐地道:“死了,都死了,家门不幸啊,两个月来我张氏家族一连死了七、八名男丁,难道天真要亡我张氏不成?恳请半仙施恩法度,拯救我张氏于水火!”

张宛年的脑门磕破了血,几名随从也都跪拜于地,磕起了响头。

姚半仙上前扶起了张宛年,惊奇地道:“何故如此慌张,且慢慢说与听听?”

“请半仙随我一同前往……”

姚半仙到卧室取来“感念棒”握于手中,随张宛年等人出了门,老头儿怀抱着婴儿也跟了出去。

一行人趁着月色穿过长长的街道,街上已见不着其他人影了,镇上的人大多数已经入睡。来到一拐弯处,张宛年领着大伙折西而行,进入一小巷,穿过一片丛林,再沿着曲折的山路徐徐而上,即将登顶时,看见一棵枯树独自矗立于正前方,枯树上的一桠枝如人的手臂般长长地伸展开来,桠枝上挂着一具尸体,尸体披着白色长褂,长发垂肩,双脚僵直,此时的圆月正挂于枯树枝头。

突然,一只乌鸦“呱呱呱”地惊叫着往圆月飞去……

张宛年指着尸体,惊恐地道:“这天杀的,我找了他好几天,出门那天,他正穿着这白大褂,想不到他竟然吊死在这里了。”

大伙都不敢靠近,害怕沾上污邪之气。

姚半仙上前查看尸体,尸体的面部被浓密的长发盖着,散发出恶臭,他用“感念棒”拨开了尸体的长发,尸体舌头吐露,双眼被乌鸦啄食了去,血液从眼眶流出,一阵风吹来,尸体随风摇摆,恶臭更是刺鼻。

姚半仙转过头来,平静地道:“很可能是上吊自尽,把他放下来我再观察。”

一名随从从胯间取出一把斧头,砍断了桠枝上吊尸体的绳子,尸体砰地一声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姚半仙点了蜡烛,再仔细查看了尸体,发现尸体是一具男尸,四十岁年纪,除了脖子被勒伤的痕迹外,身上并无其他伤口,排除了被谋害的可能,他抬头看了看吊尸体的桠枝,桠枝成人伸手便可触碰,他再看了看下方垒砌的石块,肯定地道:“是自杀,上吊自杀,你把他的情况和我说说?”姚半仙看着张宛年。

张宛年惊恐未定,道:“这两年,我张氏家族被魔鬼缠身,成年男丁均生了一种怪病,先是喉咙处奇痒无比,随后出现了溃烂,疼痛难忍,寻遍了良医、散尽了家财,均不见良效,最后走投无路,亦或自尽了之,亦或背井离乡,另谋他去,我张氏家族自上而下无不人人自危……”

张宛年指着地上的尸体继续说道:“就在前两日,我这四叔因受不了这病痛折磨,整天嚷着寻死寻活的,那天他穿着白大褂出了门,我怕他做什么傻事,暗中跟了他几条街,谁知来到豹头铺转角处他却不见了踪迹,我们苦苦寻了他三天,仍不见踪影,后来听人说在镇子的后山上发现了一个吊死鬼,穿着白大褂,恐怖至极,我们这才上山寻找,这便是我四叔。因我张氏祖上与半仙曾祖父曾深仇,不敢妄自求救于半仙,眼看着家族的人脉即将散尽,这才厚颜无耻找上门来,实则无奈……”说到痛处,张宛年哽咽了起来。

姚半仙感慨道:“唉!冤冤往事,转眼即飘入云烟,又何必放在心上,我又哪曾想到过此事?”

张宛年感激涕零,道:“求半仙赐于破解之道……”

姚半仙转过身去,右手轻轻触碰那尸体的颈部,按了按喉结处,咔地一声作响,尸体嘴部喷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臭气来,随后尸体像活过来一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姚半仙道:“他已经安息了,今后你们阴阳两隔,他泉下有知,不会再打搅你们的生活。”姚半仙右手掐指,思索片刻问道:“你祖上有一人死得蹊跷,祸端发于喉部,你可知晓?”

话说间,圆月已渐渐没入云层,四周暗淡了下来,突然密林深处出一股瘴气涌出,一接亲队伍身穿大红长袍,男男女女的约莫二十来人敲锣打鼓地从林中轻走了出来,中间那四人还抬着一顶大红花轿,他们沿着小路向山上而来……

张宛年惊奇道:“这荒郊野岭大半夜的还有接亲队伍?”

待接亲队伍离得近时,却看见一行人哪里是在走路,他们半身透明,犹如丝带般轻飘飘地随风飘了过来,他们面部惨白,嘴唇绯红。

姚半仙低声道:“大伙小心,我们遇到了鬼接亲,此处阴气重重,阴阳失调生瘴气,大伙屏住呼吸,听我安排。”

姚半仙用感念棒在一伙人四周划出一道“隔离符”来,口中念念有词:“阴有道、阳有道,鬼有道、人有道,魔有道、神有道,各自行其道,互相不干扰,阴阳协调、各自安好,尔等慥慥、太极中烧,若吾扰尔道,定会把路绕……”

“鬼接亲”队伍没能跨过“隔离符”,他们绕过姚半仙等人的身旁,正向龙古镇后山的野坟堆飘去,飘出数十米远,老头儿怀中的婴儿突然大哭了起来,哭声响彻夜空,眼看着“鬼接亲”队伍中两名红袍大汉手持“锁阴链”向姚半仙等人直奔过来……

老头儿大喝道:“别他妈装神弄鬼,吓到我孙子了,有事冲我来……”老头儿虽鼓足了勇气说这话,但他心里也没了底儿。

姚半仙右手握紧了感念棒,已摆好了迎战的姿势。

此时,圆月从云层中探出了头,四周又明亮了起来,“鬼接亲”队伍渐渐消失在了月色之中。婴儿的哭泣声却渐渐地停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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