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师靖一手紧紧按着云螺,另一手重新将白祝抱入怀中,让她的脑袋贴着自己的胸脯。云螺从高空砸到雪面,强大的冲击力令林守溪与慕师靖都有种骨头散架的感觉,白祝多亏了慕师靖的缓冲与保护才没有晕过去。
白祝愈发深刻地认识了妖女的好,她紧紧贴着慕师靖,心中不由对比了起来,想着若现在抱着自己的是小师姐,她应该也能无事,但若是巫姐姐抱着自己,那她恐怕就凶多吉少了……当然,一山更比一山高,最好的还是师尊!
白祝想要给慕姐姐道谢,小口才张,大量的冷风便灌了进来。
他们现在处于下坡,云螺落地自后没能稳住,直接如雪橇般顺着山坡滑了下去,这一路的波折令得白祝彻底绝望,她恨不得现在晕过去算了,这样醒来的时候说不定就直接能听到楚楚师姐怜惜地说‘小白祝你醒啦,现在已经安全了’。
事与愿违,寒风将她吹得愈发清醒,她看着飞快倒退的景,总有一种要撞得粉身碎骨的感觉。
不幸中的万幸,迎接他们的不是悬崖,而是……一片冰湖。
高速移动的云螺根本无法刹住,它在平整的雪原上切开了长而笔直的线,然后冲出了高崖,砸入了结冰的湖面。
风雪只吹了一夜,湖面的冰不算结实,云螺的外壳虽然纤薄,却坚韧异常,它没有在与冰面的撞击中破碎,相反,它像是一柄钝刀,落地之后势大力沉地滑过冰面,在上面切开了一条布满裂纹的白线。紧接着,冰面不堪重负,终于碎裂、塌陷,云螺带着三人齐齐掉入了寒冷彻骨的湖水里,湖水四合,将他们淹没。
……
梦里,白祝再次见到了那个青裙女子,她坐在窗边,姿影娉婷,手腕纤细,眉目宁静,眼眸泛着神秘的漪光。
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写字,偶尔会看向自己,这位青裙女子很温和,时常还会给她浇水,只是有一次不慎将墨水也浇了过来……
幸好白祝具有顽强的生命力!
白祝想起了,这个好像是师尊的娘亲……
师尊说过,她七岁那年,她的爹娘就死掉了,他们为了保护民众,死在了碎墙之日那天。
那么,这应该是更久远的记忆吧。
她看着青裙女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内心似在挣扎着什么,眉目间尽是犹豫之色。
接着,她听到了青裙女子说话。
“山主此次仙逝已筹划多年,若事成,则说明我们的猜测是对的,我们当年所见到的也不是幻觉,若事不成……总之,不要出意外才好。”
青裙女子轻声叹息,她轻轻抚摸着身旁的一条红色围巾,终于下定了决心,提起笔,开始写字。
她一边写着,一边将纸上的稿念出:
“女儿,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不知已是何时。虽百般犹豫,但娘亲仍然决定将当年的所见所闻告诉给你,你要做好准备,因为接下来你所看到的,可能会颠覆你对于整个人族历史的看法……”
“事情要从那场远赴冰川极地的历练开始说起……”
白祝不确定此刻是真是幻,但她全神贯注地听着。
忽然,青裙女子停笔,她抬起头,宁静的眸子望向了她,女子露出微笑:“嗯?你在听么?”
第121章皇帝
仙楼。
楼外白云如盖,雪鸟破云而来,喙中衔信,送来消息。
一袭素裙的楚映婵立在楼边,伸出手,雪鸟停于掌心,犹若雪团,它叽喳叫着,送来了一封信。
“终于来信了?”
楚妙从仙楼中走出,披着一件纯白披风,看着院外的女儿,说。楚映婵轻轻点头。
师尊离去已有数日,凶吉不知,按理来说取剑根本用不了这么久,此刻雪鸟衔信飞回,她才稍稍定心,展信一阅,楚映婵却是沉默了下去,许久不语。
“怎么了?”
楚妙见女儿这般情态,不由走到她身后,双手搭在女儿肩上,将头探过去,一同看信,接着,楚妙也将眉蹙起,秀美的脸上浮现恼意。
“竟要你开宗立派?她这是疯了?”楚妙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而且……还是云空山直属的仙门,这……她在想什么啊?”
一般而言,为了防止那些真正修道有成的仙人耽溺修行,不为人间做出任何贡献,每个修行者在成为仙人之后,都会让他强制执教几年,天赋更高者则要开宗立派,为神山培养人才。
修道越往上走,天赋固然重要,但灵宝的消耗也是巨大的,唯有做出了相应贡献,神山才能供其继续修道。
仙楼的大师兄与二师姐如今就有自己的宗门。
但楚映婵知道,自己远远没有到开宗立派的时候,更何况是云空山的仙宗……云空山之下已有二十多个仙宗,宗主们无一不是仙人,其中最强的甚至已半步人神境,现在的她处在其中,何异于一个……笑话。
“兴许是师尊想考验我吧。”楚映婵说。
“考验?”
楚妙更加生气,她轻轻揉着女儿的肩膀,说:“哪有这样的考验?这分明就是羞辱,她知道我也在山上,这是连带着你娘亲一道羞辱。”
楚映婵没有多言,她折起了信,收入怀中,目光低垂,看向石缝中生长出的花,说:“待师尊回来,我推拒就是了。”
她也很清楚,她现在远不是开宗立派的时候。
“嗯,这般儿戏的决定,女儿推拒了好,可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楚妙轻轻松了口气,脸颊又展露笑颜,继续语重心长道:“仙山宗门不比人间的山野小派,若没有仙人境就开宗,定会为人耻笑的,你现在只是元赤境,若真开了宗门,没有半点竞争力,想来是一个弟子也招收不到的,你现在更应定下心来,勤勉修道,早日重回仙人境……对了,映婵若想回楚国,随时都可以回来,娘亲专门给你造了间水榭庭院,日日让人打扫干净,便是随时让你住进去的。”
楚映婵静静听着,晶润的红唇轻轻抿起,长而曲翘的睫羽覆下,遮住了眸中颜色。
楚妙看着女儿素衣而立的侧影,目光温柔地停在这张清美不可方物的面颊上,愈发感慨女儿真是长大了,知道听娘亲的话了。她的心里也泛起了一丝骄傲,想着唯有自己可以生出这般漂亮动人的女儿,若让宫语来,相比只能生出白祝那样的小笨蛋。
“宗门就以楚姓为名好了。”楚映婵忽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