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月寒恐生枝节,一直站在门外,眉头微蹙,走来走去。
炎瑞几番过来让紫月寒去亭子里稍歇,他都不置可否。
这次炎瑞又慢腾腾的挪了过来,问道:“不知这女子为何人?令青主这般焦急?”
“一个……朋友。”紫月寒磕绊了一下,解释道,他转念一想,又岔开话题,“炎瑞长老,碎星宫季老独女,过几日应该可以赶到。”
炎瑞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低下头悲戚的摇了摇头,带着些哭腔,“可怜,季大哥,满门英豪啊……留下这可怜的女娃……这些天杀的鬼宗……”
“炎长老节哀。怪我未能及时赶到……”
“紫月青主这话太折煞我等了,不若你出手相救,恐怕季大哥这唯一的血脉都难以保留啊……”
“那季姑娘此后……”
“这个青主尽可放心,我与季兄多年兄弟,他的血脉我必然待之如亲生……”
紫月寒听见他如此说,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怎么不见景掌门?”
“哦,我师兄啊!您来的不巧,他自紫月门回来就闭关了。”
“哦。”
紫月寒随口应着,眼睛却又飘忽的看向屋内晃动的人影,终于盼到满头花白的钱婆走了出来。
钱婆佝偻着腰,眼睛也没抬,说道:“心脉未毁,我已经给她包扎,服了百灵丹,性命无虞,且等她自己醒过来吧……”
说罢,她咳嗽了几声,幽幽的看了炎瑞一眼,没等紫月寒道谢,先行离开了。
天色擦黑,紫月寒婉拒了几位长老的盛情宴请,独自守在了沈青跟前。眼下回想白天的情形,他还是觉得隐隐的后怕。
他自知沈青不是个鲁莽的人,口口声声喊血煞“天逸哥哥”,甚至不惜以身相护。他们是旧识?因何入得鬼宗,又为何欲杀又要救?
紫月寒坐到了床前,看着静静睡着的沈青。
她脸上毫无血色,呼吸微弱但已经均匀,眉头微皱,双手安分的交握在身前。
虽然隔着被子衣物,可是想想那透胸而出的刀尖,紫月寒不难想象她的痛楚。
枕边放了一些她随身的物品,染血的外袍交叠,血迹被压在了下面。上面有一些散碎的银子,银针布袋,一个青梅簪子,一个破旧的布包,还有一面若隐若现的灵罩。
紫月寒指尖轻轻拨动,触上了那个施了灵咒的袋子,这般珍重,该是特别重要的东西。好奇使然,他修长的手指在灵罩上一划,徐徐的展开了。
里面平整的放了两张纸和一块绢帕。紫月寒先打开了纸张,竟是两幅画。
第一幅画了个模样奇丑的夜叉似的人,下面署名夜楚云,一侧附了三个小字“烦人精”。
紫月寒轻嗤了一声,悻悻的放下,打开了另一幅。
跃然入目的是一个长身而立的男子,一身白衣,手握飞羽弓,身后一轮紫月,眉眼无波,高傲冰冷。虽然画的不是特别像,但还是让紫月寒愣住了。
这是,他的画像!
右下角署名的地方,有三个特别娟秀的小字,“守护神”,旁边还有个小小的落款“青儿”。
再看那块绢帕,干净整洁,没什么花样,只在角落有个“翊”的暗印,这是上次他给她擦伤口的那一块!
他以为自己的画上写的会是“救命恩人”,他以为一块治伤的帕子随手也就丢了。可是她竟小心的护在自己的心口,紫月寒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么被珍视。
“青……儿。羽青。”
紫月寒心有颤动,捏着那画一角,轻念出声。他抬起头,看着那沉睡的眉眼,重新梳理了一遍从初见到此时,那种渐渐在变的心情。
他以为保护弱小是习惯使然,而看见这幅画,他突然明白,珍重如她,就像这一直被护在心口的帕子和画。
紫月寒冰山清冷,尝的最多的是孤单。七情六欲,让他稳稳的控制在心海之下,他以为一直未曾参悟的大道应该是无欲无求,无形无束。
或者是习惯了凤背之上的天高云阔,贸然行路看了许多人间烟火,他终于知道,不论生活给予的是什么,人都应该有滋味的活着。
酸甜苦辣,喜怒哀乐。他都感受到了。
这行来一路,他又因她生出了多少久违的情绪。有一种保护欲和责任感仿佛命中注定,刻进了他的心里。
原本固稳冰封的心上,层层碎冰融化,终成一湾柔软。
可是他苦思冥想,无人可问,不明白,不理解,那种反复煎熬又欲罢不能的感觉到底叫什么。
沈青的眼睛合着,瓜子一样的小脸上,眉毛微弯,眼睛修长,长长的睫毛微垂,鼻子小巧而高挺,唇形如花骨朵般小而薄抿,她那么静静的睡着,看起来乖巧温顺。
不是灿若牡丹,但像出水芙蓉般,清透灵动,没有任何锋锐。眼尾的一点泪痣,更让她的美如江南之色,轻柔似水。
紫月寒对于皮相无甚在意,可是此时好似又很在意,因为是她,不是旁人。
紫月寒正困惑时,沈青的眉头微蹙了下,眼角湿润,不知道是不是梦里见到什么人,让她无助的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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