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暖想象过无数次他父母之间的可能性,但是从未想到竟然是这样的阴差阳错和无可奈何,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向云阔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无力和沙哑,“贺婉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怀孕了,而我却完全不知道,我和你母亲结婚后她还去过几次美国找那个男朋友,告诉他我们只是为了家族利益的形式婚姻,并无婚姻之实,一年后一切稳定了我们就会离婚,那个男人信誓旦旦地和你母亲说无论多久都会等她。那一年你姥爷还是走了,你母亲很难过,处理完家里的事情后你母亲去美国,发现那个男人竟然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她实在受不了这份打击,回来后就一直心情不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也不说话。”
向云阔像是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盒子,“那时候我找了很久贺婉,根本找不到她,你母亲又是那个情况,一年的时间很短,却发生了很多事情,你母亲提出要和我离婚时整个人状态很不好,我放心不下,就想着既然已经结婚了就好好过日子吧,我们,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
“两年后,你来到这个世界,像是点亮了你妈妈的整个生命,她又一次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希望,那时候她的抑郁症基本上都痊愈了。”向云阔说着说着眉眼中浮现丝丝笑意,“你出生的那天正是立冬,一连几天的阴沉在你出生时瞬间放晴,太阳笼罩着大地,你妈妈说,你就像是一个小太阳,温暖了整个世界,所以,给你起名字叫向暖。”
“你一岁多的时候,有一次晚上发烧,我和你妈妈抱着你去医院挂急诊,就那么猝不及防地见到了贺婉,她正抱着同样在发着高烧的贺昀”
“贺婉见到我就抱着贺昀转身离开,我那段时间发了疯地找她,整个津市翻遍了都没有找到,后来才听人说她之前在国外深造时生下了一个孩子,这次回津市本来找到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但不知道又为何突然离开去了冀安。”
“那段日子里你妈妈敏锐地察觉到我的异样,可能是因为曾经被背叛过所以特别没有安全感,后来就暗中派人跟踪我,其实我只是想看一看贺婉他们母子,给予他们一些帮助,不想他们在冀安太辛苦,可是,在你妈妈的眼里这些都成了我出轨的证据,其实,那段时间,我,并没有背叛过你母亲”
“接下来就是无尽的争吵,我也渐渐受不了你妈妈每天的疑神疑鬼,简直快要崩溃,但是我又不能告诉她关于贺婉母子的事,我怕刺激到她,我就提议和平离婚,我可以净身出户,可是,你妈妈却跟踪我去了冀安,发现了贺婉母子,其实那是我第二次去冀安,那天是贺昀的生日,我只是想陪他过一次生日。”
“那一晚,你妈妈连夜回到津市,第二天我回来时,她已经,躺在了血泊中”
向暖整个人呆呆地听着向云阔讲述那些陈年旧事,她突然理解了周凛的那句话,“也许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也许,另有隐情。”她的心里像是堵着一块巨大的石头,让她喘不上气来,原来,根本没有什么是非对错,原来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和无可奈何,她痛苦一点一点弓下身体,双臂肘着膝盖,双手掩住整张面庞,眼泪不受控制地肆意流淌着。
向云阔闭上眼睛,深呼吸,两行热泪涌了出来,“那个时候你妈妈一定很难过,心灰意冷,她选择了离开这个世界,让我和贺婉永远活在了愧疚和痛苦中,我曾想象过无数次如果躺在血泊里的是我该有多好,那样的话,这些所有的痛苦是不是都可以结束了?你妈妈和你,贺婉和贺昀,都会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而不是像这样,每个人都痛苦。”
向暖泪如雨下,终于控制不住地失声痛哭了起来,向云阔一只手试探着拍了拍向暖的背,她没有躲闪,也没有拒绝,向云阔轻轻揽着她的肩膀,声音沙哑无力,“小暖,不哭了,都是爸爸的错,你可以不原谅这一切,爸爸只是希望你能幸福和快乐”
半个多小时候,一直伫立在细雨中的周凛终于看到宾利后车门从里面打开,向暖面色惨白,他快步走了过去,向暖从车上走下,就在双脚踏上地面的那一刻忽而双腿发软,下一秒她就被周凛稳稳地抱在了怀里,周凛蹙着眉,他不知道这对父女说了什么,但是很明显向暖的情况很不好,他一只大掌紧紧握着向暖如冰的小手,心里全是疼惜,向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缓缓说出四个字,“带我走吧。”
“好。”周凛点了点头,拥着向暖准备离开。
坐在后座上的向云阔忽然开了口,“年轻人。”周凛闻声朝着向云阔看去,他的眼睛通红,明显也是刚刚经历过情绪的崩溃,向云阔喉结滚了滚,缓缓开口,声音低沉,“照顾好向暖,拜托了。”
周凛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会的。”
就在周凛带着向暖离去之际,向云阔再次开口,“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周凛垂眸看了一眼怀中的向暖,她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阻拦的动作,周凛回过头,认真地回答,“我叫周凛。”
直到向暖被周凛带到副驾驶位置上,她仍旧是一副混混沌沌的表情,周凛关上副驾驶的车门,从另一边上车坐到驾驶位,伸手想要帮向暖系好安全带,向暖直接扑倒了周凛的怀中,泪水直流,嚎啕大哭起来。
周凛轻拍着向暖的背,低声轻哄,“想哭就哭吧,我在呢。”
不知过了多久,向暖终于哭累了,哽咽着将向云阔告诉自己的话全部都讲给了周凛,在她的世界里周凛是爱人,更是家人,是她在迷茫无助之时可以全身心依靠的人,“就像你说的那样,他们都有难言之隐,谁都没有错,只是命运阴差阳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