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回回都买了那么老些,我一个老婆子能吃多少?咱们几个加起来能吃多少?吃不了放着,不也坏了嘛,小张拿点儿就拿点儿呗。”
梁秀晶振振有词,“另外,她也不是自己吃,是拿给儿子的,而且每回也不多拿,她心里有数。”
“……您怎么知道的?合着她跟您打过招呼?”
姜小萍听梁秀晶这么说,明显松了口气,姜鹤忍不住看了她妈一眼,越发觉得她妈的反应古怪,明显胳膊肘往外拐。
“人要脸、树要皮,哪能摊开了说呀!”
姥儿嫌弃地看了姜小萍一眼,“你还做生意呢,怎么岁数越大,越不懂人情世故了?这种事儿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大家彼此心里清楚就好了嘛。再者说了,这人,总得有点毛病,哪有那十全十美的?鹤儿,你说是吧?”
姜鹤迎着姥儿期许的目光,张了张嘴,到底也没能把那个“是”字挤出来。
张洁芳“拿”食材的事儿,最后还是姜小萍跟她谈的,不过具体怎么谈的、谈了些什么,姜鹤一无所知,就知道个结果,扣了张洁芳两千块钱,这事儿就算翻篇儿了。
梁秀晶心大得不得了,根本就不往心里去,照样“小张呀”、“洁芳啊”地喊,头碰头、肩靠肩地跟她一块儿刷油腻帅哥,姜鹤有回还撞见姥儿捏着卷粉红钞票往张洁芳手里塞。
“……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啊?”姜鹤越寻思越觉得有问题。
姜小萍不吭声,光看着她乐,姜鹤见状,立刻冲她妈比了个打住的手势,“不想说拉倒,甭现编词儿蒙我。”
“以后有机会一定跟你说。”
姜小萍笑得更欢了,她抬手捏了捏姜鹤胡乱扎在脑后的发髻,“你这头发都多长时间没打理了,都要过年了,收拾收拾吧,我认识的几个tn师手艺都不错,保证不翻车。”
“简单修一下就好了,我可没您那一坐一整天的‘铁屁股’。”
姜鹤看了眼她妈的头发,时下最流行的巴黎画染,蓝灰色调渐变,真真是时髦到了每根头发丝儿,越发衬得她上黑下黄、发稍枯槁的头发跟荒草似的。
“你这光剪哪行啊,白头发都冒出来了。你要是不想去理发店的话,我给你染,保证不比他们店里的手艺差。”
姜鹤一家三口都是少白头,姜鹤的第一根白头发出现在高一下半学期,那根白头发极大程度地帮助姜鹤完成了“学习刻苦”的人设打造,到现在班主任提起姜鹤,还是那句“学得头发都白了”,完全忘了当年收缴言情小说,数她的最多。
“您能行吗?”姜鹤觉得特不靠谱。
“你把那''吗''字去掉,你妈我绝对能行。我以前经常给你姥儿染,手艺好得很,要不是自个儿染不方便,这钱我肯定不能让外人挣了去!”姜小萍自卖自夸。
“你俩聊什么呢?聊得这么热闹!”姥儿正好从外头锻炼回来,呼哧带喘地问,张洁芳拿着折叠椅跟保温杯跟在后头,头埋得很低。
她现在看见姜鹤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能躲就躲,躲不了就做低头认罪状,战战兢兢的样子搞得姜鹤特不自在。
“等过完年,我就搬回去吧,不然洁芳姨整天住在房,也不是个事儿。”
前天趁着张洁芳去买菜,姜鹤提了这么一句。
“不行,不准走!搬回去干什么?一个人冷锅冷灶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姜小萍都没开腔,梁秀晶就已经大声反对,“鹤儿,你说实话,是不是嫌姥儿烦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呀?您这老太太有点不讲理了啊!”姜鹤只觉得冤枉。
“我都这么大岁数,我还讲理啊?”姥儿无赖耍得理直气壮,“我不管,反正不准走,你要是走了,那我也走!”
“……那我也走呗!咱们仨都离家出走,都别过了!”姜小萍被逼无奈当场“发疯”,姜鹤回自己家的事儿只得临时搁置。
“我打算给鹤儿染个头。”
“在家染啊?那我也要染一个!”
梁秀晶不到60的时候,头发就全白了,前些年还没事儿去焗个油、染个发的,后来嫌麻烦就不搞了,姜鹤没想到姥儿这回居然跟着一块儿起哄。
“我不染黑的了,没意思,我这回要染个红,红红火火,讨个好彩头!”
“鹤儿你看姥儿,多hill、多朋克,你好好学着点。”
姜小萍打开购物p,开始下单漂发剂跟染发膏,“说吧,你想染个什么色儿?”
“黑茶吧。”姜鹤一直染的都是这种相对低调的发色。
“黑茶?那有什么好染的,要染就得染个不一样的。”姜小萍武断地否决了姜鹤的想法,“你来这个吧,梦幻鸢尾蓝。”
姜鹤刚想拒绝,姜小萍已经举着手机凑到姥儿跟前,姥儿一看立马点头,“这个颜色好,鹤儿白,染这个肯定好看。”
姜鹤顿觉要完,她觉得自己本就不多的头发这次怕是要一股脑儿地葬送在她妈手里了。
“洁芳,也染一个吧,你看看你喜欢什么色?”
梁秀晶亲热地招呼正打算往厨房躲的张洁芳,张洁芳尴尬地直摆手,“不了,我……我可染不了,我这脸色,又黑又黄的,染头发不好看。”
“洁芳姨,您试试柠檬奶茶色吧,那颜色挺显白的。”
姜鹤开口道,既然还得住一块儿,那她俩这么尴尬下去肯定不行,还不如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张洁芳局促不安地看了姜鹤一眼,姜小萍不动声色冲她使了个眼色,张洁芳立刻点头,“姜鹤说好那肯定好,我……试试。”
那天晚饭,她们仨都是顶着用保鲜膜跟暖宝宝包着的湿头发吃的。
姜鹤已经做好了变身“蓝精灵”,甚至是被她妈漂成秃头的思想准备,没承想姜小萍竟然没夸口,真给她染出了梦幻鸢尾蓝,张洁芳的奶茶色也没有失手。
唯独姥儿的蔓越莓色稍微有点过头,白发上色太猛,含蓄的莓子色直接成了大红,打眼一瞧,就跟那火炬成了精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