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众多校董陆续离开了奥德修斯塔,留下的唯有多米尼克和维克托两人。
多米尼克从那张原木的宽大座椅之上站起身来,来到这座高塔的窗边,向下俯瞰,眼前是莱茵学院巨大湖泊中心的一座小岛。
这里是学院最中心地带,寻常的学生或是专员,别说是进入这里,哪怕是想向人打听这座小岛的信息也是毫无门路。
夜晚的黑渐渐地盖在这位已经不知岁数的老人身上,就像一块沉甸甸的绸帷,慢慢地将他包围起来。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身体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座雕塑,只有眼睛里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在那光芒中,透露出的是岁月的沧桑和生命的无常。
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每一条都像是一道深深的伤痕,记录着他经历过的风雨和坎坷。他的眼睛深深地陷在眼眶里,但是却依然明亮有神,仿佛在黑暗中烧着的火炬,照亮了他周围的一切。他的嘴唇微微地颤抖着,似乎在默默地述说着什么,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夜晚的黑暗越来越浓,似乎要将他彻底吞噬。但是他却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在与黑暗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抗争。
“多米尼克,你老了。换作曾经,你可不会跟他们唠叨这么多。”维克托缓缓走到他身边,这对常人眼中的死对头此刻看上去竟然有那么几分合拍。
多米尼克叹了口气,“是啊,我老了,可哪本里是配角不会老?我是主角的时代已经过去,以后就将是这群年轻人的了。”
维克托重重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龇牙笑道:“你这身子骨不还是挺硬朗的,怎么说的跟要死不活了一样?”
“商量个事,陆平安的剑修导师,找我怎么样?”
多米尼克嘴角勾勒出不明显的弧度,“怎么,心动了?”
维克托捋了捋胡子,冷哼道:“只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器重一个年轻人,不免有些好奇罢了。”
多米尼克笑着摇摇头,“那你恐怕要失望了,陆平安的导师我已经有了人选。”
维克托有些好奇,“谁?”
“剑修刘云,法修布莱恩,武修刘天元,精神念师埃娜拉。”
维克托像是听到了什么重磅炸弹,“那个图灵会会长?”
多米尼克缓缓点头。
“你疯了?”维克托声音中的震惊无可复加,“这些人里随便挑一个出来都可以进入壹号异常空间的战场,你让他们去给一个新生当导师?”
多米尼克有些疑惑,“不可以吗?如果我说,我还准备退位,顺便让年轻人们来接受校董会呢?”
维克托瞪大了眼睛,长到胸前的白胡子吹到鼓起,“多米尼克,我看你真的是失了智!先不说那些老古董能不能让位。就现在这群年轻人们,你觉得他们有能力抵抗那些怪物吗?他们可能都还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敌人是什么!你这是在指望让一群新生的婴儿提着刀剑上屠宰场!”
多米尼克沉默良久,突然说道,“我最近去了一趟伦敦。距离我上次去那个浪漫的城市已经有一百个年头了,那里的变化真的很大。”
“学界聚会的地点变了——汉普斯泰德,诺丁山门和高街已经被布鲁斯伯里取代。”
“你想说什么?”维克托疑惑不解,他倒是知道多米尼克年轻时在《泰晤士报》上发表过几篇章,可这位拿着剑砍了一辈子敌人的老家伙显然不明白多米尼克为什么要说这个。
“唉,”多米尼克叹了口气,“我想你应该扔掉那些色情杂志,多去看些学着作。”
“我的意思很简单,维克托,时代是会变的,新事物也必将取代旧事物,就像华夏有句古诗,''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如今大势将倾,我们这些老一辈人已经逐渐走向坟茔,可年轻人们却风华正茂,他们总有一天会发现自己手上的力量足以掌握世界。”
“到了那时,我们这些行将木就的老东西反而是会阻碍他们进步的第一敌人,他们也将不再谦让,在喧嚣声中肆意敲碎我们的圆桌,如霸主般占据我们的座位。”
“老家伙们给小家伙们让座,然后看着他们去拯救世界,一代又一代,这就是属于我们朝圣者的轮回。”
“钟摆左右摇荡,这种轮回永不停止。”
“而你维克托,我多米尼克,以及刚刚还高坐在这圆桌之上的众人,也只会随着钟摆的摇晃,变成历史上薄薄的一页,被人遗忘。”
“譬如,如今谁还记得乔治?克莱布?那位18年代的英国韵故事作者,他在他的时代享有盛誉。”
“不,我想没有哪个出现在历史上的名字在当时是毫不出名的。可现在呢?”
“年轻的诗人们走上舞台,用更加华丽或朴实的辞藻,使用新的诗歌,便将克莱布先生打败。”
多米尼克拍了拍老友的肩膀,“所以我们必须承认,既然我们这一代已经没有可能终结这一切了,为什么不早点把手中的权柄交给下一代呢?”
“我曾经向埃娜拉占卜过自己的结局,别误会,只是单纯的塔罗牌占卜。”
多米尼克抬起了头,眼中流露出苍茫的惆怅与向往,“她说我的结局,会是战死在明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