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法子，陆平安只能老老实实地再将梦境讲一遍。

陆平安讲地很慢，脑海中仔细地回忆着那个梦的所有细节，倒不是他多在意布莱恩的是否能听懂，而是发自内心地想将这个仿佛他亲身经历的故事铭记。

“第一个问题，”布莱恩竖起一根手指，细细地盯着陆平安的眼睛，“你在房间中持刀站立的时候，是怎么感觉到双眸变成鎏金色的，以及那时你的感觉是怎样的？”

这算是两个问题吧，大师你数学跟谁学的啊，陆平安默默吐槽道。

“因为我是第三人称经历的那场梦啊，至于感觉嘛，浑身像着火了一样，算吗？”陆平安回答。

陆平安突然愣了愣，他是以第三人称做的梦，那怎么会有关于身体的感觉？

“当然算。”布莱恩继续保持微笑，没有深究这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在你持刀站立直到逃到深山的这段梦境，你觉得自己是梦到了但是遗忘了，还是根本就没梦到。”

“应该没梦到吧，每次梦到那里就像拉了进度条一样，直接跳过了，而且这个梦做了这么多次，如果真的梦到了，我怎么都会有印象吧。”

“嗯，我明白了。”布莱恩这次没有继续发问，紧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沉思。而陆平安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也开始严肃的对待这场看似有些荒诞的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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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之后，他再次开口“最后一个问题，陆先生，你现在还记得梦中少女的那张脸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下来。

霎时，陆平安脑海中仿佛响起一道惊雷——那张脸，那张看上去如此完美无瑕的脸，那张在月光下如此静谧优雅的脸，那张自己无数次在梦中遇见的脸，似乎真的记不清了。

他觉得内心传来一阵刺痛，仿佛有人用钝刀刨开他的心，将什么重要的东西给抢走了，将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点痕迹抹掉。

他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悲伤，感到一种彻头彻尾的无力，心脏似乎都懒得搏动，介乎心痛和疲倦的糟糕感觉遍布全身，让他想直接找个地方躺下。

他双手突然紧紧抱着头，此刻那些梦中的场景仿佛千军万马般踏过脑海，将他的大脑硬生生撕碎。

姑妈在旁看的早已攥紧了拳头，但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我……”陆平安艰难地抬起头，双目通红，声音哽咽道“我…记不清了…”

…………

谢绝了夫人的晚饭邀请，布莱恩走出了陆平安家中，脚步慢慢加快，左拐右拐，对方位的把握似乎比本地人都要娴熟。

他来到一个空无一人的巷口，晚间的风吹起这个男人的白发，给他添上一股暮气。仿佛将死之人苟活于人间。

他摘下单片镜片，向它开口，“【浅风】，他的数值采集完成了吗？”

“在你问出第一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分析完毕了，”少女淡漠的声音从镜片中传来 “只是看你提问的太入迷，就没打扰你。”

布莱恩忽然嘴角抽搐道：“话说谁给我钱包里的东西掉包了，竟然往里面塞了几张洗浴中心的会员卡，要不是我眼疾手快，就被那小子发现了。”

“我啊，”【浅风】的声音再次传来，“谁让你不许我一起来的。啧啧啧，话说谁能想到，曾经盛极一时的黄金瞳拥有者如今竟成了这样子，体内灵力近乎为0就算了，身体各方面平均素质甚至还低于同龄人，意识之海内的念力也是少的可怜。这么一个普通人，能来学院的后勤部就已经够走后门的了，怎么还让你不惜推掉对异常空间的监测任务来见他？”【浅风】的声音内充满了疑惑。

布莱恩转过头，遥遥望向了那个少年所在的高楼，叹息道：“再怎么说，那也是【银月之哀】的唯一的幸存者啊。”

男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事，神情突然变得没落起来，晚间的风吹过他的银发，他眼中的黑暗比夜幕还要深邃。

他挂断了通话，抬起头注视着那座高楼，“陆平安，【黄金瞳】所背负的责任，真的是你想逃就能逃得掉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