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绚丽的晚霞抛下最后一抹金黄,苍茫大地立即变得阴冷起来。
秋风呜呜吹起,落叶飘零,尘土四处飞扬。脏兮兮的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捂着口鼻,加快了前行的脚步。不远的前方,有个温暖的小窝在等着他们。
人潮之中,只有一道瘦小的身影徘徊不前,天大地大,竟是无以为家。‘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似乎是他的悲惨写照,孤单的身影饱含着那无尽的落寞。
瘦小的身影转过身来,竟是个清秀纯真的少年。风沙扑面,使得青涩的脸庞略带污垢;劲风吹来,双眼微微眯起。纵然如此,依然遮不住那清澈明亮的眼眸。
天色变暗,万家灯火渐渐升起。犹豫许久的少年鼓起勇气,走向旁边的李记包子铺。对着老板说道:“大叔,您这里招人不?”
包子铺老板叹了口气,说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少年回答:“大叔,我姓名涛,今年已经十岁了。”
包子铺老板略有惋惜,说道:“涛呀,你年纪太小了,咱家不能要。”
涛急忙说道:“别看我年纪小,我可是很勤快很能干的。”
包子铺老板摇摇头,说道:“不是我不想要你,而是时势艰难啊。官府衙门众多,小本生意极不好做。想我一个小小的包子铺,竟然有七、八个部衙管着。每一个部衙都需打点,微薄的利润都付之东流。哪里还有闲钱请人帮工?”
包子铺老板看着满身破破烂烂的少年,怜悯道:“如果想要几个包子,我免费送你几个。”
涛脸上虽有失望,却不失坚毅,说道:“大叔,我不是要饭的,只想找份事做。谢谢,再见!”
随即转身,向前走去,闪身进了一家布料店。很快,他就出来了。布料店的老板也在哭穷:官府巧立名目,税费繁多,负担太重,我家也没余粮了,暂不请人。
并不气馁,走向下一家……
一个时辰后,瘦小的身影满脸疲惫,长长呼了一口气,喃喃道:“还是先回小庙吧,明天再找。”
小庙面积不到四十平,年头久远,有些破旧。正中间雕塑着一个泥人,泥人前面是一个香台,香台上有几根香烛,不知是供奉谁。泥人一脸凶相,被涂上三种鲜艳的颜色,更显得满脸狰狞。在这阴森森的夜晚,尤为恐怖,让人惊悚。
涛对着泥人大喊一声:“我回来啦!”这是他唯一的朋友,朝夕相处的伙伴。可惜泥人不会说话,没有回应,一切都静悄悄的。
小庙右角铺着一层谷草,那是少年的床。少年径直走了过去,立即躺下。这时,饿了许久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叽里咕噜。
‘唉,应该从李老板那里拿几个包子的。’
同时,心里另一个念头升起:‘不行,最苦也不能失了风骨。’
‘我都快要饿死了,哪管它什么风骨啊!’
‘死就死呗,至少不失名节,下辈子又是条好汉。’
……
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心里的念头却如同天人交战,不断迸发。好在习惯了饱一顿饿一天的生活,不久,他沉沉睡去。
啪,啪……半夜时分,暴雨骤降,漫天的水滴倾泄而下。不一会儿,路上的积水深达数寸。
“驾,驾…”急促的声音突兀地响起,由远及近,传来嗒嗒的马蹄声。马蹄落下,水花飞溅,可见其惊人的速度。马上的主人却似嫌太慢,不停地抽打着胯下的骏马。
骏马疲惫不堪,似已脱力,跑到庙门附近时,轰然跪下、趴着,不停地响鼻。马上之人轻轻跃下,转身奔进小庙,扯下围住脸庞的黑布。借着香烛的亮光,依稀能看出那是一张俏丽的脸,只不过脸色苍白,原来是一个年轻的女子。
涛早已惊醒,多年来的孤苦生活,让他的内心严重缺乏安全感,稍有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的警觉。三更半夜,大雨滂礴,突然来了个不速之客,而且还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让他手足无措。
女子进了庙门,身子突然一软,缓缓瘫倒在地,久久不动。涛大着胆子,探其鼻息,幸好呼吸还算正常。急忙把她搬到谷草上,保持着头低足高的体位。然后,用拇指指尖用力的、有节律地按压人中。
过了一会儿,女子悠悠醒转。
涛急忙说道:“姑娘,您刚才晕过去了,现在好点了吗?要不要背您去看大夫?”
女子见自己躺在干燥的谷草上,身上的东西分毫不少,听到关心的话,心底不由生起好感,摆摆手,说道:“无妨,刚才我只是虚脱无力,现在已经缓过劲,谢谢你的照顾。小兄弟,我叫王璐玉,叫我名字好了,不用见外。你的名字是?”
“玉姐,我叫涛。您先等我一会儿,我去把马牵进庙里,别让它淋坏了。”
“小涛,您的心地不错。!”王璐玉心有欢喜。
涛转身冲进大雨,等他回来时,连人带马,全身都是湿漉漉的,寒风一吹,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急忙关上庙门。
王璐玉看到自己与涛全身都已湿透,开口问道:“涛,有柴火吗?”
“有是有的,但是这里不能生火,否则,会把小庙烧了。”涛回答。
王璐玉说道:“无妨,去拿一些过来,赶快把咱们的衣服烤干。要不然,容易得病。”
涛奔向小庙左侧,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不久,抱回一些木柴。放在离谷草稍远一点的地方,用根香烛点着,火焰逐渐升腾起来。
王璐玉站起,手掌一伸,一种古怪的符闪耀而出,符不断交织,组成一个圆弧形的光环,罩住了火焰。火焰不停跳跃,却仅限在光环内,怎么也冲不出。看得崔夏大为惊奇,拍手称赞:“玉姐好厉害!”王璐玉微微一笑,以示回应。
庙内生火,温度升高,两人挨着火焰,衣服逐渐烘干。王璐玉的脸色也好了许多,不再那么苍白,从包裹里掏出干粮,递了一些给涛。涛期期艾艾地推辞,对面的凤目一瞪,立马双手接过。
他确实饿坏了,肚子早就咕噜作响。张开嘴巴,就这么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浑然不觉人生的孤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