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山青在王阳明面前严肃的很,马上回应:“长史大人,都查清楚了,没一个无辜的!哼,以前总以为这些诗传家的士绅是人上人,仁义礼智信一样不差,嘿嘿,现在一看,我呸!人模狗样的东西,忒龌龊!”
王阳明不置可否,只是微微点头:“好!那就一个不留!通知那几个,今夜子时同时发动!”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柳家堡寂静如水。王阳明掏出手电筒,遮掩光芒看看腕表,低声下令:“做好准备,祝山青,带着你的人,上!”
祝山青一挥手,早就蓄势待发的几人如猎豹蹿出,几包秘药抛出,刚刚沸腾的狗叫声渐渐平静下去。嗖嗖,几条钢爪飞出,挂在高墙之上。矫健的黑影顺着钢爪几下就上了墙头,眨眼间消失在高墙上。
几分钟后,三团火光冲天,高墙如砂砾般坍塌。祝山青端着五连发狞笑一声:“弟兄们,跟老子冲!”
柳家堡虽是自宁王进驻之日起,便加强防范。但在统计司这帮杀胚面前,有如铁锤之下的螃蟹,硬壳一破,便是一泻千里!
宁王从睡梦中惊醒,正在恍惚之间,柳瓍破门而入:“王爷,赶紧走!”
“怎么回事?”朱宸濠慌忙更衣,一边询问柳瓍。
“王阳明来了!家中这些人抵挡不住。王爷,随我来!”
一刻钟!只有一刻钟,柳家堡便宣告覆灭!祝山青气的踢飞跪在面前的柳家堡家丁,大吼:“就这?浪费了老子的五连发!”
王阳明不急不慢的走进灯火通明的柳家堡,看着跳脚的祝山青不禁莞尔。这能比么?一个小小的土豪劣绅家里,能有什么惊人的战斗力?这可不是数代宁王精心打造的宁王军,连户所那些熊兵都不如的武装农民,能有什么战斗力?
“老祝,清点人数打扫战场!找人跟着咱们越挫越勇的宁王殿下!”
麻城变天了!以往麻城四柱的柳、步、蓝、梅四家,一夜尽毁,知县令人贴出通报,四家十万顷上好田地将在月后拍卖,所得款项,皆用于县中公学、河堤等。
这一手是王阳明的主意,不仅要打倒这些人的势力,还要掘断他们的根!最在意什么,就毁掉什么,看看还有多少人还敢反对吴王?
遁逃至武昌的麻城四族得到消息,顿时如丧考妣。武昌柴家的别院中,宁王安慰几族的家主:“莫要如此,孤王定不会亏待汝等。十万顷不算什么,将来诸位每族一县之地,孤定不食言!”
步云翔摇摇头,勉力一笑:“王爷,步某多谢王爷眷顾。不过云翔不是很在意这些,倒是王爷什么时候拜访楚王?王阳明来势汹汹,时间紧迫啊!”
朱宸濠有些踌躇,楚王贤明的名声在外,说服他的把握实在不大。梅洛本看出朱宸濠心意,眼珠一转,开口建议:“王爷,我看不应急在一时。楚王好虚名,即使看透此间关隘,恐怕也不会轻易动作。依我看,还是咱们帮上楚王一把,请王尚执笔,一纸檄天下知,楚王也就不得不站在王爷这边了!”
靠!到底是读圣贤的!此乃一箭三雕也!其一,逼反楚王,不管是不是他的意思,那也是他的政治表态。楚王进退两难之际,只能站在士绅这边;其二打击吴王,楚王这样贤明的藩王也被他逼反,就充分证明吴王发展工业是不得人心,从而让朝堂上的同仁志士发动,在朝堂上反击吴王;其三则是四族的一点私心,他们比不得宁王身边人,未立寸功就成了丧家之犬,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但楚王一反,宁王楚王必定有一番龙争虎斗,他们就可以左右逢源,立于不败之地。
当然,除了这三点主要目的,可能随着局势发展,会衍生出更多的好处。比如梅家一直在麻城四柱中吊车尾,这一回会不会风云际会,附骥尾腾千里?再比如可让王纶和杜杰内讧,可排挤两人,也可在楚王面前邀功,变化之妙存乎一心。
王纶一向是以大儒面目自居,被宁王认命为兵部尚,却也自傲,自觉武双全,乃是不世出的儒将。听梅洛本一说,忍不住心痒难耐:“咳,本官笔尚可,当不得梅兄夸赞。杰兄,还是你来执笔吧!”
杜杰心中冷笑,这些乡间大族都是土鳖!这点子手段就想登堂入室?小看谁呢?可怜王纶竟然上套,白白让人看了笑话。不过也不能不接招,于是他轻咳一声:“杰安敢夺人之美?梅兄,你的笔誉响士林,何不亲自执笔?也好让王爷知晓梅兄的才华!”
梅洛本眨巴眨巴眼,知道遇到了硬茬子。蓝曦光是他连襟,出言相助:“哈哈,听闻杜长史为人质朴,果然不错!”
朱宸濠也明白了其中关节,不禁对这些士绅有些失望。他沉声打断蓝曦光的话:“曦光先生,孤王对梅先生的采神往已久,就请梅先生大展锦绣,成雄一篇,也好救楚王于水火之中!”
梅洛本无奈,只得应允:“既如此,梅某只好在诸位大家面前献丑了!”
举国哗然!大明一等一贤名在外的藩王,荆楚之地实际的当家人,楚王,竟然发出檄,怒斥吴王倒行逆施,明为发展工业为国为民,实则暗中腐化民心,邪门外道横行,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两千年的儒门道统也将为之断绝。
楚王朱均鈋(音军饿)大怒之余,又是头疼无比。不用查,定是宁王的人搞的鬼!可知道又如何?宁王就是算准了自己无法辩驳,才如此施为。自己对吴王这套确实不怎么感冒,让自己彻底站在吴王这边,心有不甘。但真的站在宁王那边?宁王现在就是乱臣贼子,自己怎生能够站过去?正在彷徨之际,楚王妃周氏走进房:“夫君,有贵客登门。”
朱均鈋愕然,来报信的怎么是自己的夫人?“谁?居然劳动爱妃报信?”
“吴王朱厚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