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吹,如刀剔骨。
人,在动,如影随形。
许十翼问他:“来了?”
李慕白回他:“来了。”
“怎么现在才来?”
“杀狼。”
“狼招惹你了?”
“是的。”
“狼怎么招惹你了?”
“狼想吃了我。”
“所以你杀了它们?”
“是的。”
“那你为何要拖着它们走?”
“卖钱。”
“你缺钱?”
“缺。”
“缺多少?”
“很多。”
“你要很多钱干什么?”
“买很多酒。”
许十翼,笑了。
李慕白,也笑了。
借着村落屋门前的篝火光亮,许十翼发现那些狼每一匹都非常健硕,每一匹的脑袋上也都有一个洞,拇指粗细的洞。洞很圆,圆得过于古怪。
十匹狼,十个洞,每个洞都在眉心,毫无例外。狼的脑骨是很坚硬的,需要极大的力道才能击穿。
用上好的弓箭可以做到,但弓箭的箭头都是尖的,其所形成的伤口也是尖的。所以很显然,这十匹狼不是被箭矢所伤,李慕白身上也没有弓箭。
李慕白身上只有两柄剑,一黑一白,但这伤口也显然不是用剑所致。既然不是用剑,那是用什么才能造成这样的伤口呢?许十翼在心里暗暗问自己,暗暗在想。
黄昏,去了,随着充满杀气的风去了。转之而来的是夜,漆黑的夜,无尽漆黑的黑夜,比天下最黑的乌鸦还要黑上三分。
大多数人这时已经睡下,外面天冷,被窝里可暖和了,有个老婆更暖和。没人喜欢冷,尤其是冀州的冷,除了疯子。
然而在这无尽漆黑的夜中,却偏偏有两个人在院中喝酒。难道他们真的疯了吗?显然不是,他们其实也怕冷,只不过比起冷,他们更怕寂寞,无尽的寂寞,没有老婆可以抱的寂寞。
如果他们都有老婆,就不会像个疯子一样在这么冷的院子当中喝酒了,而会去屋子里喝,让老婆炒几个下酒菜再喝。这样不会冷,也不会寂寞,可惜他们没有,没有老婆。
许十翼给李慕白满上酒,李慕白一饮而尽。再满上,再一饮而尽。
如此反复几个来回后,许十翼和李慕白都不觉得冷了,也不觉得寂寞了。因为酒把他们的冷和寂寞都化解了,像炽热的烈火烧融了冰雪。
这一刻,
有没有老婆似乎都不重要了。
“关于我娘的记忆,你还记得多少?”许十翼喝的似乎已经不是酒了,酒对许十翼来说像水一样,很烈很呛口的水。不过许十翼现在喝的似乎也不是水了,而是回忆。
“我只记得杀她的那个画面,其他不记得了。”李慕白喝的还是酒,没有回忆的酒。
没有回忆往往是一件十分令人痛苦的事,不知过往,不晓来去。而有回忆往往也是一件十分令人痛苦的事,既知过往,也晓来去。
“你看看这个,这是我娘留下的。”许十翼掏出一封信递给李慕白。
李慕白打开一看,见字迹清秀,颇有大家之风范。上面写着:翼儿,守护好这个青铜匣子,不要给任何人,除了他……
“他,是谁?”李慕白好奇问。
“不知道。”许十翼猛喝了口酒,“不过我觉得我娘说的这个‘他’,是你。”
“为何?”
“感觉,就一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