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姐妹间的聚会，江芸儿便将茶具都摆在了庭院的一株枫树下，三人围着坐了下来，江芸儿便让丫鬟们离开了。

“不知六姑娘喜欢喝什么茶？”江芸儿抬起一双凤眸深深望进叶舒琼的眼里。叶舒珺特意写了很长的一封信让小满给她，请她开导叶舒琼，可江芸儿觉得自己并不是很会劝人的，她因为长相的原因，从小便没有什么朋友，同龄的女孩都不愿和她站在一起被比了下去，所以她总是被孤立的那个，后面因为父亲喜欢喝茶，她便慢慢研究起了茶道。

若是要说她与叶舒琼有什么相似之处，便是两个人从小都是很孤单的长大。

“倒也没有特别喜欢的，清淡些便好。”

江芸儿笑了笑，“倒是很像六姑娘的性子。阿珺妹妹说让我来开导一下六姑娘，可我觉得自己都还没活得多明白呢，怎么会开导你呢。”

叶舒琼面色一红，略有些不自然地捏了捏衣袖，“是我让五姐操心了。”

江芸儿笑出声来：“六姑娘这样一看还真有些像刚来到京城时的自己，那时我总是被人骗，被人欺辱，可回到家却什么都不敢和父亲说，生怕他为我担心，好在有谢夫子照料，后来又遇到了阿珺妹妹，我才有了如今的心平气和。这个偌大的茶楼，是我最喜欢待的地方，我喜欢闻着茶香，安安静静地泡茶。外面的事有任大哥打理，内里又有谢夫子管事，我便只要做好自己便行。”

江芸儿的声音与她清丽又妖媚的外表不一样，略带低沉，却意外地有股抚慰人心的暖意。叶舒琼不由得放松了下来，神色向往道：“我也是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便好。”

江芸儿苦笑着摇了摇头：“可这世上哪有什么真的宁静，方才府上的三公子当初便是不打不相识，若不是三公子相助，那日任大哥不在茶楼，又有人闹事，只怕我便要撑不下去了。真正宁静的只是人的心罢了。六姑娘如今的纠结，便如我当初的我一样，没有想好真正想要的，才徘徊不定。”

叶舒珺倒不知道三哥原来与芸儿姐姐还有这样一段往事，还当三哥也是被芸儿姐姐的美貌给迷住了呢，如此看来三哥倒是有几分真心在里面。

叶舒琼心里很是震惊，她握着茶盏的手微微发颤，“我确实未曾想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只是看着侯府的男儿都是在建功立业，可女子却只能守在院中等着嫁人，传宗接代，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反到了现在女子却越发没了自己。江姑娘，若是有一日你要嫁人了，你还有如今的闲情雅致吗？”

叶舒珺像是从未认识过叶舒琼似的看着她，六妹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她没有想到的，原来她一直都是小看了六妹，只当她是闹闹脾气，钻了牛角尖。

女子做自己，为自己而活。她何尝没有过这样的想法，甚至她曾经在疑问，为何祖父要将赤虎令给她，却没有交给父亲或者其他人？难道说祖父也是认为她能守护好侯府吗？

江芸儿神色自若，只淡淡笑了笑，浅啄了一口茶，“不想，未来发生什么事，且是我能控制的，我只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做好每一个选择便行。”

叶舒琼陷入了沉默，直到离开时都未再多说一句。

接下来，侯府的人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日子。

叶舒珺每日里早晚去谦和堂给林氏请安，其余时间多是在闷在绿意阁里，不是练功玩耍，就是自己看看写写字，偶尔也拉着叶舒琼做会儿针线。

叶舒珺见叶舒琼不再提自梳的事，便也识趣地不再问起。

若说一点好奇心都没有那是假的，她当然也想知道叶舒琼听了江芸儿的那段话后究竟怎么想的。

可是，她知道，与其刨根究底，不如让六妹自个儿琢磨清楚，拿什么决定，过什么样的日子，都是个人的选择罢了。

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如此，日子如流水一般过去，很快就到了第二年的开春。

叶天楠过世已经十三个月，叶舒珺替父亲守孝日期虽然还没有到，但京城中早已热闹非凡，无数人都在期盼着两位皇位最有利竞争者的大婚。

经过钦天监对比四人的生辰八字，反复精确地推算出两个黄道吉日。大皇子赵昱定和永陇郡主唐惜蕊的大婚时间定在了五月初二，赵昱宣与纪梦瑶的成婚日子则定在六月初六。

五月初的时间不冷不热，气温适宜。唐惜蕊的嫁衣不薄不厚，穿着刚好舒适，上好的宋锦，顶级的绣工用金线和玛瑙、碧玺绣的鸳鸯图案栩栩如生。她派人暗地里打探了纪梦瑶的嫁衣，据说是用香云纱制成的。

香云纱是南疆特有的面料，穿着凉爽宜人、易洗快干、柔软而富有身骨，甚至还有驱虫的功效。据说一匹香云纱的晒莨季节通常要从每年的月初开始至10月底。这期间，农历小暑开始到立秋之前，因为温度太高而无法开工，若没有连续的晴天，也不能开工晒莨。每一匹香云纱都要经过极其繁复的过程才能制作成功，每年南疆进贡给皇宫的只有十匹，说它是“软黄金”一点也不过分。

唐惜蕊的宋锦是顶好的，不过相对于纪梦瑶的香云纱而言，最多只称得上“不过如是。”安国公府虽富裕，这香云纱却不是想要就能有的。

想到这香云纱肯定是三皇子送她的，唐惜蕊恨不得当场剪了自己的嫁衣。身为宁国公府的嫡女，被圣上封为永陇郡主。唐惜蕊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要嫁给太子，成为一国之母。三皇子乃当今皇后所出，不出意外的话，太子之位必定是属于他的。从5岁开始，唐惜蕊就以为自己会嫁给赵昱宣，是以，眼中看的是他，心中念的还是他。

如今，皇上迟迟不立太子，朝中支持大皇子的呼声水涨船高。据说宁国公唐易对大皇子颇为看好，唐惜蕊与大皇子的婚事是他一力促成的。

五月初二转眼便到了。大皇子竟一次也没有见过他未来的皇子妃，宁国公府倒是常来，只不过，从没见过唐惜蕊罢了。好在唐惜蕊对他也不甚在意，甚至有种莫名的恨意。大抵是觉着因为赵昱定的存在才耽误了自己嫁给赵昱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