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我去杭州的工厂想买织袜子用的提花机,人家一听说我集体企业的,都不搭理我!宁愿把机器闲着也不卖给我!再比如,提花机的操作、修理都是技术活儿,我们想学也没地方学去!我都打算想办法混进袜子厂偷学了!”
陈江河讲完,下面响起了一阵儿笑声,这笑声里透着几分心酸,现如今这些商户都有钱了,但腰杆还是直不起来。
由于历史惯性的原因,他们在社会上的地位并不高,在义乌本地还好一些,去了外地的话,到那儿都会收到冷眼和碰壁,逼得他们不得不付出数倍的努力和成本,才能拿到远不如国有企业的待遇。
“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帮忙解决!”这次不用冉江点名,工业局的冯局长就主动开口了,“这些工厂不愿意把被淘汰的机器卖给你们,那我们工业局去买!拉回义乌之后再交给你们。”
“大家放心,我们工业局不会多加一分钱!厂里卖给我们是多少,我们给你们还是多少!买机器的时候,你们甚至可以派人跟着去,我们的工作人员只负责帮你们搞定身份资格的问题,谈价格你们自己来!”
冯局长没加钱,并不意味着工业局拿不到好处,冉江已经提前和他们商量好了,根据帮他们对这些小商户的帮助增加他们的财政拨款。
“到时候我们还可以让经验丰富的老师傅给你们一起去,帮你们检查机器的质量、受损程度、能不能修复等问题,尽量保证你们不会吃亏!”这个就可以收一些服务费了,那些商户肯定也愿意给。
到时候给局里上缴一些,给老师傅们留一些,这就是皆大欢喜了!而且估计这些商户还会额外给他们点,那些闲得发慌的老师傅还不抢着去?
“机器操作人员还得你们自己找啊,不过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个思路;这些年不少年轻人都从乡下回到城里,他们的工作问题可是让人头疼得很啊!许多经验丰富、技术先进、年富力强的工人,都不得不提前退休,让自家孩子接班顶替!”
接班顶替就是父母退休后,由其子女办理手续,进入父母原工作单位上班,顶替空下来的名额,但不一定要继续做父母原来的工作。
从表面上来看这种方式既可解决职工子女的就业问题,又可解决单位的缺员问题,似乎很不错。
可实际上,很多不到退休年龄的工人,为了子女的工作,不得不在当打之年就告别了工作岗位,这既是对人才的浪费,也降低了工厂的技术水平,不少厂子都因为这个问题出现了质量滑坡。
至于这么做对其他人是不是公平就更一言难尽了,凭啥你的父亲是工人,你就能当工人?而我的父亲是农民,我就得一辈子当弄弄?
要是家里孩子多的,到底让老大顶班还是老二顶班,这可是会闹出家庭矛盾的,好多家庭都被折腾地一地鸡毛。
冯局长继续说道,“你们去买机器的时候,可以打听打听这方面的消息,然后把那些提前退休的工人请回来,帮你们操作机器,再带带徒弟,这个问题不就解决了么?”
这些工人退休了在家也闲得慌,而且孩子工作解决了,就得考虑结婚的问题,现如今想要结婚可不比他们当年的,抱个搪瓷盆就能把媳妇取回来,那可是得要三转一响四十八条腿。、
缝纫机、自行车、手表、收音机再加上全套家具,这得多少钱?多少父母愁的头发都发白了,义乌这边能给他们提供赚钱的机会,就不怕他们不过来。
说着他看了看规划局的局长,“另外,根据县里最新的规划,将会专门划出一片土地,让你们集中建设工厂!”
集中的工业区比起零散分布,好处可就太多了,首先用水、用电可以统一安排,线路也可以统一布置,工业用水用电和民用的要求还是不太一样的。
其次,许多原材料可以统一采购,许多配套设施就不用各家工厂自己准备了,比如运输车队、比如食堂等等。
冯局长马上要说的也在其中,“机器的操作我们暂时管不了,得你们自己去找人,不过修理我们还是可以帮忙的!”
“我们打算把局里一些技术过硬的老师傅组织起来,在工业区里搞一个维修班,谁家的机器出了问题,都可以让维修班过去修,按照标准付费就行!”
这样既方便还能节省开支,你想想看,你养几名能修机器的工人得多少钱?找人修机器又得多少钱?
当然,这种模式只能在初期发挥作用,现如今他们能买到的机器都是国营厂淘汰下来的,型号都是老师傅们摸熟了的,自然能够修理。
等工厂的规模越来越大,他们就得买新机器,甚至还有可能买进口机器,这时候他们就只能自己培养人才了。
冯局长解决了陈江河的问题,冉江接着补充道,“要办好工厂,可不是光把机器买回来,工人请回来就完事儿了的,这里面的门道可是多着呢!”
“比如,你要怎么管理工人,怎么建立稳定的采购渠道和销售渠道?这些问题你们都想过没有?”
“可不能事到临头才急着解决啊!所以县里打算办个培训班,给大家讲讲办工厂到底会牵扯那些问题,这些问题又该怎么解决!”
“至于培训班的老师么,有国营厂的领导,有相关单位的领导,还有大学里的老师;哦,对了,当然也少不了其它厂子的老板么,照我看,黄厂长就能给大家讲不少东西!”
冉江伸手一指黄鹤,“黄厂长,等培训班开课之后,这第一堂课就由你来讲吧!”
“啊?”黄鹤直接就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连连摆手,“邱主任,我不行我不行,我讲不了啊!”
男人可不能说自己不行啊,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第一节课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