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轻易不会找他见面,一见面就是生意上的事。
他也不知还能帮她多久。
“在哪,你说。”陈锦上如以往般云淡风轻。
惢嫣便告诉全告诉他。陈锦上道,“我知道了,过两日我就去谈。你想调哪里的绣娘过来,我一并帮你办了吧。”
“唔,主铺里调两个过来就行,把近期制的衣裳带过来,我主要想他们在这边带新人。”
“行。”陈锦上点头。
“还有事吗?”问出去他又后悔了。
惢嫣果然道,“没事,我回去了。你可以让黄澄澄传信到相府来,方便一些。”
陈锦上不答话,微垂着眸,少女的影子从他视线消失。
他幽幽叹了口气。
然,她突然折返,在门口露了半个身子,“陈锦上,有事一定要告诉我。”
锦州边境,白城。
不算宽阔的屋舍里陈设简单,一张床榻,一张桌,和几张椅子,血腥气息久久不散。
床榻上躺着一个男人。
肤色略黑,被褥拉到胸前,露出的肩胛则被绷带紧紧包裹,依稀透出殷红。男人轮廓分明,面容刚毅俊美,两条入鬓的剑眉紧锁着,表情痛苦。
良久良久,他眉宇一松,狭长的眸缓缓睁开。
眼前模糊的不成样子,可他还是依稀见到一个欢快的大喊大叫的士兵冲出了房间。
褚廷英动了动身体,顿时有种这副身体是组装起来的感觉,哪哪都不似是自己的。许久他又痛又麻木的手才能微微抬起,然后颤抖着落了下去。
这是白城城墙边的瞭望塔。
他竟然还活着。
真真命大。
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穿的灰扑扑,身上还有血痕的医者疾步走入小屋中,惊喜道,“世子爷,您醒了!”
褚廷英嗓子黏腻,张了张口,没能说出话来。
医者几步跨到近前来,将桌上的水拿给他,褚廷英嗓子清润了些,问的第一句话就是,“战事如何了?我父亲呢?”
“王爷带兵御敌去了。”医者没论战事,他现在关心的是眼前之人的伤势,“世子爷,战事您就甭操心了,陛下已经拨了援军下来,您现在最主要的是养好伤。”
医者想起褚廷英被送回来时,身上大大小小的剑伤有十八处,还中了几支暗箭,全部都浸在血里,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旁人的。
当时连王爷都绝望了,他能活着醒来,当真是个奇迹。
医者让人将饭菜端进来。
“援军到了吗?”褚廷英身子活络开来,撑着自己坐起来。
医者沉默了。
褚廷英的眉又锁了起来。
“我昏迷了多久?”
“八日,这八日期间您醒过几次,但是并不清明。”
饭菜已送到他手中,好几日不曾吃饭,腹中的确空的紧,很难受,他接过筷子,拨了拨,半碗粗粮,几片泛黄的野菜,底下竟盖着几片肉。
“这是王爷前两天带人去猎的,鸡肉,百姓熬了汤,将士都能分一口,您快些吃吧。”
褚廷英心头一酸。
锦州贫瘠之地,百姓吃饭都难,却依旧是战乱频仍,他与父亲只守了十年,比不得这里的百姓,世世代代都生存在这里,担惊受怕、提心吊胆。
他既将这条命捡回来,那么总有一日,他会将南蛮子,还有他联合起来的那些夷族,赶出大禹边境!
褚廷英端着碗,突然想到些什么,“我父亲去了多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他心中陡升腾出一丝不安,“这几天打过没?我们还有多少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