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漫通过他的叙述,判断出婆母的人品,噙在眉眼间的担忧,也消失殆尽了。
“届时我们再回老宅看看罢。”
他们又不可能在墓园待一整日,余下的时间正好去探望一番。
商聿沉也这么想。
等到清明节那天,他驱车载着第二次出门的施漫,来到坐落在四环外的墓园。
墓园处在一座矮山上。
矮山的面积甚广,密密麻麻的墓碑整齐嵌在山间,一眼望去似乎看不到尽头。
他牵着施漫踩上通往山顶的青石板阶梯,一步一步往上走。
墓园静谧无声,灰蒙蒙的天际压下来,无端让人感到压抑。
偶尔有风拂过,远处的树木随风晃动着,却难以隔着较远的距离,将那阵簌簌作响的摇曳声,传入他和施漫的耳畔。
走到半山腰,商聿沉脚尖一转,轻车熟路带着施漫往左侧砌着石砖的方向走。
左侧的墓碑与下方不同,每一座都间隔着二至三米,他母亲的墓碑便在尽头。
“老婆。”商聿沉驻足在墓碑前,向身侧的施漫介绍:“这是我母亲,孟慧然。”
墓碑上有孟慧然的遗照。
施漫抬眸看着那张遗照,脑海中蓦然闪过一帧画面,仿佛在不久前,她曾和商聿沉来见过她,也听他说过相同的话。
她恍惚地蹙了蹙眉:“夫君,你可是带妾身来见过婆母?”
商聿沉微怔:“你有印象?”
他们领证前夕,他便带施漫来祭拜过一次,倒是没想到会勾起她原本的记忆。
“有一点。”
“记得是哪天么?”
“不记得了。”似曾发生过的即视感只是一瞬间,施漫想不起更具体的细节了。
念及婆母还在看着他们,她不再深究似笼罩着薄雾的回忆。
商聿沉也没有追问。
他弯下矜贵的腰,将握在掌心里的花束放在墓碑前,再向那张遗照投去视线。
孟慧然是胃癌逝世,她被病痛折磨的时候,他还是牙牙学语的幼童,根本不懂她的苦痛,更体会不到她的爱和遗憾。
他只能通过一张张老照片,通过父亲和老爷子的口述,勾勒出有关她的一切。
即便那一切,不够真实。
可孟慧然给他留下的爱,却是在时间的长河里无法磨灭的。
他幽幽吐一口浊气,蹲身拾起落在墓碑旁的枯叶:“老婆,给我两张湿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