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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着白布

孙邈继续说:“另外,这幅画将穿着男人黑色西装的人画了一张女人的脸,又将穿着女人红色裙子的人画了一张男人的脸。证明这种伪饰已经到了极端的地步,甚至可以模糊性别,有些荒诞主义的味道。”

祝留问:“还有吗?”

“还有《恋人》的蒙头白布是一直到脖颈的,而且边缘非常完整,过渡自然。而这幅画的白布只遮到了嘴部,从露出来的下巴上的肌肉线条可以猜到,两个人的嘴角是向下的,且是即将张开的。可见他们的真实深情是郁闷沮丧,甚至相互咒骂的。”

孙邈越看越觉得惊讶,这幅画线条的处理非常干净,对面部肌肉的熟悉程度堪称大师级,而画面本身的颠覆性构思更是难得,可他从没听说总监获过什么绘画方面的奖项,只知道她在珠宝设计方面极富盛名。

祝留侧了下身子说:“ver?”

孙邈点点头。他今天穿着一件奶黄色的毛衣,胸前是一只戴着墨镜的折耳兔。

祝留说:“其实不是。”又看了看孙邈,“你觉得这幅画是想表达什么呢?”

“两个人为了相爱掩饰了自己的真实情绪,甚至进行了某种牺牲,这种牺牲可以与变性相提并论。这种牺牲带给彼此痛苦,感情消逝殆尽,甚至反目成仇。”

祝留又看回自己的画,笑了笑,杏眼微微眯了一下,清亮中蓄了两分狡黠,“还是相信爱情的孩子啊。”

“难道不是吗?”

“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是各自心怀鬼胎,性别不是一种荒诞主义表现手法,而是一种性格特质甚至是社会地位的隐喻。明明是手握钱权、个性强势却要以退为进、温柔体贴。明明是一无所有、敏感脆弱却要坚定锐利、一往无前。这相比于为爱牺牲,更像是逐利博弈。”

孙邈不理解,问道:“为什么是心怀鬼胎呢?难道彼此不同便不能相爱吗?”

“不同可以,不懂不行。”

“盲目的爱不就是《恋人》的主题吗?”

祝留摩挲着画板的边缘说:“爱到盲目不是不懂,而是已经不需要懂了。”

“再说马格利特不是想画什么盲目的爱,那都是后人幻想的。浓郁的色泽,过于凸出主体的构图怎么看也不会是爱情。”

“那不更说明了世界里只有彼此,哦对还有一种说法是将内心的黑暗藏在身后彼此拥抱。”

祝留眨了眨眼,“我收回之前的话,可能只是你跟我的艺术直觉加之情感经验不同,导致了我们之间不同的看法,你相信爱情也许与年龄无关。”

孙邈完全没想到她会这样讲,抿了抿唇,吞吞吐吐地说:“我没有情感经验。”

祝留看了他一眼,安抚道:“啊,会有的。”

这时门锁轻轻响了一下,屋里的两人都没有发现。

祝留不等孙邈说话,继续说:“不过我觉得吧,相爱就应该将内心的黑暗摊开在彼此之间。这样才能互相救赎吧。”

“可是爱一个人不就是想要给她看最好的自己吗?”

“不会吧,最好的自己是给老板看的吧。”

孙邈似乎是世界观受到了冲击,“那就算不给她看最好的自己,也应该保护她,让她沐浴阳光啊。”

“可她心里有黑暗,阳光又照不进去。”

“那他怎么才能驱散她心里的黑暗呢?”

“自然是将一切与她分享,光明也好,黑暗也罢,这样才算二人一体,再无隔阂。若是能驱散彼此心里的黑暗是最好,若是不能,他们也不会独自一人立于黑暗中。”

孙邈抓了抓头发,反驳道:“反正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肯定不是这样的。”声音里还带了几分委屈。

祝留瞥了他一眼,“别抓了,会秃的。”

孙邈双目圆睁,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蓝猫。

“当然,现在非常茂盛,不用担心。搞艺术的嘛,一般人没了头发都不会没。”

门外一声压抑的笑传来,孙邈没注意,祝留却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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