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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序正义

项逢本来是跟吴俊风并排走着,但是吴俊风似乎出于礼貌,有意比项逢慢半步,所以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冬日的空气带着些凉意,令荒草丛生的郊区显得更为萧索。

项逢问吴俊风:“你为什么选择做职业经理人?”

“是我家里人的期许。”吴俊风顿了顿继续说:“也是我自己的心愿。”

项逢想到吴俊风入职时填的信息,家人一栏似乎一笔带过,但是他没深究这个话题,反而问道:“怎么讲?”

“高薪,体面,安稳,可以收获丰富的工作经验,对于职业发展百利而无一害。”前半句像个普通打工人,后半句才像申氏的职业经理人。

项逢看向了乱石远方,目光所及是一片荒芜,尽是冬日的萧条景象,“我以为你会喜欢更活跃一些的职业。”

“什么职业?”吴俊风非常谨慎,他不会主动透露多一点信息。

“不知道,”项逢笑了笑,笑容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可能格斗教练?”

吴俊风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您可真幽默。”

项逢并不意外他的反应,但还是问:“你不感兴趣吗?”

“任何一个人看到我都不会认为我对格斗感兴趣吧。”又是一个防守型的回答,同时也是一个不会出错的回答。任何一个人看到质彬彬的吴俊风都不会把他和格斗教练联系到一起,这点吴俊风自己非常清楚。

两个人继续向远方走着,身后的车逐渐变成一个黑色的小点。

项逢说:“其实挺好的,强身健体,没准还能见义勇为,惩恶扬善。”说着说着项逢的双眼眯起不知道是冷风的作用,还是话题让他想到了什么。

“惩恶扬善有警察,有法官,没有约束的武力只能给个体带来危险,短期来看是对他人的危险,长久来看是对自己的危险。”

“这样啊。”项逢向远方望去,他想到了自己当年破产的公司,想到了李勇先,想到了赵正言,“如果正义迟到了呢?”

吴俊风良久无言,“那便好好活着吧,以幸存者的身份好好地活着。”

项逢阖了下眼,“要是不甘心呢?”

吴俊风看了眼项逢,而后转过了头去,“以您的财力与身份,就算有过什么不甘心,现在也该顺气了。”

项逢嗤笑了一声,说了句:“没有。”

照理说吴俊风不该继续说什么了,但是他还是说了,“您想如何呢?”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项逢顿了顿继续说:“你说如果手段错了,目的还能够实现吗?或者说实现的目的还是那个目的吗?”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您是想讨论程序正义和实体正义的问题吗?”仿佛是怕项逢回答一般,吴俊风很快说道:“我个人倾向于通过程序正义来实现实体正义,或者说无限接近于实体正义。”

“我要的不只是一个结果。”项逢这句话说得不假,他掌管北闳的势力也有一段时间了,如果他要的仅仅是一个结果,他并不是不能用最莽撞的方法得到,但是那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哪怕他是干那行的,他也觉得同态复仇过于落后了。那种适用于原始的部落与氏族的原则记录于最早的汉谟拉比法典,却显得太过粗糙了。可是如今,在这样一条道路上走到今天的自己,采用的手段真的是正确的吗?他会不会无意中已经迷失了呢?

在刚清楚一切的雏形时,项逢也有过激烈的愤恨,但是他内心深处渴盼的是真正的强大,能够名正言顺地把失去的东西还给自己。而这几天在他觉知到了个体关于安稳、安全与安宁的渴盼需要被成全之后,他的内心深处似乎更多了些柔软的东西。

吴俊风深深地看了项逢一眼,而后说:“借由程序正义所通向的实体正义可能并不完美,这样的话,您可以接受吗?”

“那要看不完美到什么地步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冷硬直白如项逢也学会了有所保留地回答问题。

“不完美到可能会让人感到遗憾的地步。”吴俊风的声音非常平静,尾音却泄露了一丝在意。

项逢看了他一眼,望向了远方说:“其实很多年前,差不多有八九年前吧,我有一个朋友,他跟我也时常一起到郊外放放风,我们一起骑过摩托,一起打过架,还一起骂过哪家收保护费的不是人。”

吴俊风看向了项逢的侧脸,冰冷的晚风吹过二人的头发,弄得额角有点痒,他张了张嘴,半晌问:“您的这位朋友他现在怎么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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