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留是懵的,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问题。
张桓换了个话题,“聊聊你的艺术?”
祝留想了想说:“我想以后可能会从事珠宝设计。”
张桓微微皱了皱眉,“怎么现在的孩子学那么多年绘画,就是为了做设计呢?”
祝留说:“那不然怎么生存呢?”
“嗯,别想得那么远,我年轻的时候也想得很远,会计划很多东西。不,其实那不算计划,那只能说是幻想,没有什么意义。”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祝留挑了挑眉。
“当然不,怎么能信这种话呢,前程是一定要问的,不过不要看得太重,不要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发生的事情拖累当下。”
张桓讲的是人生经验,不知怎么地,祝留就想到了项逢,她也不明白怎么就想起了他。张桓教了一辈子学生,那一双双滴溜溜的小眼睛想的是什么,他瞥一眼就知道。张桓眯了眯眼,“想男朋友了?”
祝留有些惊讶,记忆中能有人能看出自己心中所想的人屈指可数。陈辰是一个,但他看着自己长大,这很正常。赵正言也是一个,但他商海沉浮,阅人无数,也合理。可是眼前这位老先生确确实实是萍水相逢,而且一生从画。
张桓说:“挺好挺好,年轻嘛,就该去好好地爱几个人。”
祝留嘟囔着说:“怎么就几个了。”
“哈哈哈哈,那一个也成,也成。”张桓边笑边往出走,步子迈得很大,矍铄地不像个年近古稀的老人。
张桓离开后,祝留看着自己的画,把还需要补充的地方又处理了一下,就收拾画具准备回家了。
祝留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她知道今天下午项逢没有课,但是屋子里没有人。最近项逢经常晚上九点才回来,祝留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也没有刻意地问过。
但是项逢昨天晚上送了她一条施华洛世奇的项链,两千多块,祝留看到价签的时候愣住了。祝留想到项逢应该是有在校外做一些工作,可是会是什么工作能让他在半个月的时间里赚这么多钱呢?
出来租房子的第一个月的钱是项逢出的。一个月后,房主又来收钱,祝留刚好在,就一连付了三个月的六万块。
后来项逢问起,眼神晦暗,是祝留从未见过的样子。即便是那个他们在食堂里不欢而散的早上,项逢也没有这样阴郁过。压下心中的异样感,祝留挽住他的胳膊软软地说:“无所谓嘛,谁出都一样,而且那天我刚好在啊。”那天项逢的脸色一直很难看,那天之后祝留就很少在晚上九点之前看到项逢了。
长歌路1号那边的生意一直很稳定,祝留买了一个音响,把屋子里的灯也换了。每天晚上九点放的都是上个世纪初的爵士乐,暖白光的轨道灯勾画出了一个私密且温馨的空间,祝留想着能让项逢心情好一些。
灯装好的那天晚上,项逢十一点才回到家,一天都在电脑前面敲代码,感觉特别的乏。看到灯下那个披着外套,捧着美术画册的姑娘,突然湿了眼眶,又拼命地忍下泪意。
项逢走过去,抱她在怀里问:“怎么还不睡啊,明天早上不是还有早课吗,嗯?”一整天忙得也没来得及喝上几口水,项逢嗓子有些哑,但掩不住其中的温柔。
祝留那些年里孤身走在放学归家的小路上,她不知道那伙人什么时候会找到她,她在逃避一个逃不掉的结局。直到那一天,直到遇见项逢。
烟火缭绕,暮色苍茫。世间种种,唯他入骨温柔。
祝留像小动物一样蹭过去,项逢揉了揉她的头,祝留挣扎了一下,奶凶奶凶地说:“不许揉头”。
项逢继续揉,边揉边说:“就要揉,留留头发怎么这么顺啊。”
祝留笑着扑倒在项逢怀里,项逢抱着她。不知怎的,怀中柔软纤细的身体让项逢感觉有些难堪。他的目光透过室内的光线,望着墙上的一处油渍,感觉很碍眼,是上一位租户留下的吧。
项逢第一次感觉抱着祝留的双手有些无力,怀里的女孩儿这般好,应该过衣食无忧的生活啊。项逢心里很难受,他想: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能这样呢?
祝留感觉项逢的臂膀突然有些僵硬,她也说不上来原因,可是她也不好意思问些什么。
好事之所以多磨,就是因为很多时候,一个不说,一个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