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神色略显凝重,点了点头,却都不语。
国公也没再说话,捧着茶,悠然喝着,好像刚才那一问,只是随口而言。
心里却道:裴氏双骄,果然聪慧。
在陈家马车出事后来国公府,定是知晓了内情,借着陪罪的由头,想探探宫里头有没有深究这件事的意思。
算了,原也是意料之中的。
望着眼前,芝兰玉树般的兄弟二人,国公突然间,起了惜才之心,便换了个话题。
“大公子身为河西凉州府的解元公,时逢天下升平,对大秦如今提倡科举,选取天下有识之士,以达士庶平等之目的,可有什么体会与不同的见解?”
裴清宗一怔,半晌后方起身说道:“科举可暂缓士庶之间的矛盾,往长远看,有助于稳定和促进整个社会发展的公平性,晚辈甚是尊崇。”
言简意赅,答的滴水不漏,多一句废话都没有。
国公心中蓦然一动,再次问道:“你是督国公合全族之力,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却不愿入仕。故而朝堂上的事,就有理由袖手旁观。
但你身为君子,对父亲所作之恶,视而不见,却有失君子之德。
身为大秦子民,你安享着你祖辈用忠义铸就出的门阀尊荣、士族风流,却不思用同等的忠义去回报,赐你们荣光的君主。”
裴清宗听完,心里暗自叫苦不迭,他没想到,温而雅的泰山先生说话会如此犀利,直言不讳地说他:为人不义,父亲为臣不忠,有辱裴氏先祖,有负当今圣恩!
裴清宇连忙端正身子,作洗耳恭听状。
老师的言行与平时不大一样,有些咄咄逼人,他还是不要随意插言的好。
裴清宗望了一眼花园里那两棵移栽的千年香樟,深深吸了口气,再次向国公施礼。
肃声说道:“泰山先生言重了!晚辈自幼得祖母与伯父教诲,深知忠君守礼乃裴氏立世之根本。
有些事,不是晚辈袖手旁观,奈何自古忠孝难两全。”
言下之意,父亲的所作所为只是他的个人行为。身为人子,他不能强自干涉父亲的事情,否则便是不孝,但裴氏阖族对朝庭的忠义是毋庸置疑的。
国公摆手,示意他坐下说话:“古人云,天地君亲师。希望大公子能够记住,君是排在亲之前。圣上励精图治,颇有大燕圣祖的遗风!
你父亲身为吏部尚,乃百官之首,更应辅佐圣上成就一代名君!而不是结党营私对抗君权,倘若祸延百姓,到时可就悔之晚矣!”
天子为了江山社稷,实施国政改革,却处处损及门阀的利益。
裴烨党同伐异,为的是不想丢掉身为门阀世家与生俱来的特权,又哪里有错呢?
“老师说得对!”
裴清宇自小跟着母亲长大,又因生病失去了儿时的部分记忆,对于裴家,不像兄长那么有认同感和责任感。
在他有记忆的十年生涯中,就读东岳院的那几年,是他最为快乐的时光。
他对国公有着盲目的信任感。
故而,国公说什么,他都觉得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