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推开的窗子,周九如打量站在廊下和主持方丈说话的浮云大师。
两位高僧,一个光头,一个长发,一个身披红色袈裟,宝相庄严,一个身穿月白僧袍,满目慈悲之色。
周九如的脑子不由滋生出一种恶趣味的想法。
凭这两人出尘脱俗的气质,往那人群里一站,就算是个不会讲经的,也足够倾倒众生了罢。
听说聚在观音堂的信众,多是些后宅妇人与小娘子,这些人……到底是来欣赏老和尚仙人之姿的多些,还是来听他讲经的多些?
抑或是两者都有,待会……要不要去观音堂瞧瞧呢?
老和尚久负盛名,在西北的时候,茶馆说艺人,就把他捧得神乎其神。
行医治病多少善行,周九如没记住。只有其中一件与她家老祖宗有关的传言,她倒是记得很清楚,一直没有失忆过。
说是有过往的商队看到他在雁门关外,圣祖皇帝驾崩的地方结庐而居多年,每到圣祖皇帝的忌日,草庐上方的天空便会祥云腾起,汇集成一座七彩虹桥,光芒万丈,经久不衰!
那个时候,大燕已乱,各地怪象频出。
有百姓为圣祖皇帝建庙立碑,有名士不远千里迢迢奔赴到她的陵前自杀,更有江湖侠士举家搬迁到豫州皇陵旁为她守墓,尽管皇陵里没有半块圣祖的尸骨。
如此,就算老和尚真的为圣祖皇帝结庐,也不足为奇,谁也不会把他与失踪的那位帝君联系起来。
可周九如还是起了疑心,除了靠近他,便会血液沸腾,感知到他的情绪,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的样貌。
这么多年过去了,丝毫不见其变化。
仍旧是发如雪,颜如月,特别是那双雾眼,越想看清它真实的样子,越觉得模糊,最后整个人也模糊了。
怎么就没人问起呢?
难道,所有的人都认为,得道高僧理应这般像雾像雨又像风似的缥缈,遥不可及!
周九如双手捧脸,撑在窗台前正意想的起劲。
浮云大师朗朗的慈悲之音攸乎飘了过来:“今日里,公主除了这座院子,哪都不准去,特别是寺庙周围,不许靠近。要是不听话肆意乱跑,贫僧夜里就罚你到山下,守灯念经。”
抬眸,见老和尚一脸的严肃,周九如连忙点头应是。
唉……在这些高僧面前,简直没有任何秘密,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能暴露心之所思。
怎一个烦字了得!
早膳过后,她跟乐水来了场爬山比赛,两人疯了一样在山崖处爬上跑下的。
千年和千月瞧着,彻底傻了眼,这速度,两人就是再练十年,也是没法跟上去的。无奈,只得老老实实地窝在山脚下的药田里拔草。
玩了半个多时辰,周九如出了一身汗,便停了下来,在山顶上稍作休憩。
极目远眺,漫山遍野的青碧,好几座寺庙、庵堂与道观,隐在这些葱葱郁郁的山林中。仔细打量,唯有万佛寺的廊檐屋脊最为壮观,雕梁画栋,赤橙黄绿,尤其耀眼。
山门前面的敞地上,僧人用竹子搭起了一座座凉棚,入口处还细心地围起了纱幔,大概是专门接待女客用的。
直通正门的石阶,稀稀疏疏几个人。
旁边一条通向寺里的山路,虽崎岖蜿蜒,倒是车水马龙,路两边还有摆摊吆喝的小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