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烨半跪着看向母亲,心里顿时酸涩不已。
世族女子都驻颜有术,不过十年未见,一向高贵冷艳的母亲,竟然头发花白,皮肤松弛,呈现老迈之态。
他不禁有些怔然。
“母亲老了。”
崔老夫人岂会不知他心中所想,笑了笑,温和道:“起来吧,我们好好商议一下,这太子妃的人选。”
“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
望着这灯烛映照下,满屋子的锦绣,她再次叹了叹。
方正色说道:“若裴家的女郎做了太子妃,将会得罪一半的江南世家。
你们的孟家姑母,就是看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利害,才不准膝下的两个孙女去参选太子妃。”
“那母亲可有看中的人选?”裴烨问道。
只有推了别人上去,裴家才能置身事外。
裴老夫人捏着眉心,顿了顿道:“要不是中秋节那日,跑马场上闹出了太子殿下…强脱杜侍读衣袍,意欲轻薄的流言,我看礼部尚府的杜大姑娘,倒是挺合适的。”
“杜宁若?”裴烨摇了摇头,“不行,杜缜可是圣上的左膀右臂。”
“老二,不是阿娘说你,你权欲心重,然而心中的格局却又不够大。”
说到这,崔老夫人很是无奈,颇有些有劲使不上来的感觉。
只得强打精神细细分说:“杜家虽不是世族,但杜大姑娘身为礼部尚的长女,母亲又来自琅琊王氏,真论起来,她比陈大姑娘,更有资格成为太子妃。”
“若当初,你们选她作为备选的太子妃,就等于废了圣上的一条臂膀。”
“母亲,此话怎讲?”裴烨有些不解,督国公也满脸疑虑。
见两个儿子都不明白,崔老夫人面上的倦色似乎更浓了。
这么好的一步棋,深居内宫的吴妃,都能看出来,她的两个儿子却想不到。
幸好裴氏下一代的当家人,足够聪明。
她惋惜道:“因为心无旁鹜,杜尚做起事情来,才会不顾一切的勇往直前。
倘若他的女儿做了太子妃,他的心便有了牵绊与顾虑,再做什么事,自然会瞻前顾后、权衡利弊,畏手畏脚。”
督国公连忙道:“既然这棋也废了,那咱们现在还是先把五娘的婚事定下来,我看孟卢两家的小郎君都不错。”
崔老夫人摇头,慢悠悠说道:“太子妃定不下来,五娘的婚事便无从谈起。”
这当口,谁都不会犯蠢跟太子抢人,孟卢两家身为外戚,更不会违背圣意。
“听母亲这话里的意思,莫非还有其他人选?”督国公好奇地追问道。
崔老夫人点头:“贺家二房的女郎,虽说年龄小了些,却也丽质天成。
她与宫中的贺三姑娘是隔房的姐妹,若有臣子恳求,有她做这个太子妃,想必圣上与皇后娘娘也会接受。”
“这……能行吗?”督国公不确定地道。
“只要老二改变主意,支持政事堂拟定的海事执法和海贸商品的进出口章程。”
崔老夫人胸有成竹地道:“相信不出三日,宫中便会有结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