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山学馆,平时此刻正是读的时间,可里头一个学生都没有,诡异地安静。
宋为庭退了钱之后,就回了后院,他一直努力维持着自己的体面和笑容,赶走了栓子。
“我这儿没有学生了,明天也要关门了,你也不用再留下来了,收拾东西离开吧。”
栓子默默低下了头,拱手拜别:“师傅,您多保重。”
若是平时,他一定会跪下来,拜别师傅,可是现在……刚才在学馆门口那一通指责,虽然师傅没承认小公子和姑娘的身份,可栓子不傻,辛氏之前说漏过嘴,在加上师傅当时被人指责地面无人色,一句话都不敢发反驳,栓子断定,师傅心里有鬼。
娶了淮山学馆的小姐,得了淮山学馆,靠着妻子娘家从一个种地娃摇身一变成了人人尊敬的馆长,这是师父的过去,若是夫妻关系不和睦,讨个外室,栓子也觉得没啥。可栓子是他身边人,五六年了,无数次听到师父念叨着前师娘的好,说他们如何如何恩爱,说前师娘如何如何温柔善良,他对前师娘如何如何情根深种,栓子便以为,师傅跟前师娘的关系,应该是很好很好的。
可当真相撕开,栓子觉得自己相信宋为庭的鬼话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栓子也曾幻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像师傅一样的人。可现在,栓子一点都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并不是所有的化人,都一定是好人。
他可以没有化,但是一定要做个堂堂正正重信守诺的好人。
栓子很快收拾好了东西,再次拜别了宋为庭,不带一丝留恋地离开。
望着他单薄的背影远去,宋为庭一直维持的体面终于在此刻支离破碎,他不再像是人前那个翩翩有礼的馆长,此刻像是一个疯子,瞳孔鲜红、面目狰狞地冲进了屋中。
大夫已经走了,辛氏正在收拾东西,打算离开。
宋致远经历这一件事情之后,也明白自己被人算计了,可要找谁还账?那群混子本来就喜欢喝花酒,是他自己硬要过去长长见识,能怪得了谁。
他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
宋彩霞也见识了外头那群人的刁难,学馆里的学生一个个离开,爹一个个退钱,到最后,人都走光了,钱也散光了。
就连她看上的那个唇红齿白的小哥哥,最后也抹着眼泪依依不舍地离开。
“娘啊,为什么会这样啊,是弟弟的错,又不是爹的错,他们干嘛都指责爹。”宋彩霞哭了,自己以后再不能做馆长的女儿,宋彩霞很难受。
当村夫的女儿和当馆长的女儿,完全是不一样的。
“养不教父之过,你爹是学馆馆长,大家会认为,你爹连孩子都教不好,自然教不好学生。”辛氏收拾着东西,她动作很快,想要尽快离开。
宋为庭临走时的恐吓,辛氏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那咱们就住在这儿嘛,既然不用教了,那我们为什么不留在这里呢?这么大的宅子都给咱们住,住得肯定舒服。”宋彩霞想当然地说道。
辛氏叹了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这个女儿,明明她这么精明,怎么生个这么愚蠢的孩子。
“这儿不开学馆,咱就更不能留在这里。”
“为什么啊,这学馆不都是爹的了吗?”宋彩霞不明白:“而且房契地契都在你那儿啊,我又不是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