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周，来自鬼间，青山师。”程卿云说着，将赵平鸠手写诏拿出，递给步凡。

此时约莫已近傍晚，空气中还有着潮湿的气息，夹杂着尘沙吹到脸上，沙沙痒痒。深秋季节暮色出现的快，催促着居民快快点起烛火，应对夜黑。

步凡一挥手，带着浓郁阴气的诏展开来，竹黄卷轴上，黑色笔墨龙飞凤舞，张扬又不失端庄。她没见过赵平鸠字迹，凭借直觉，步凡一目十行即了解大致情况。

赵平鸠只道派一些人和鬼帮助她，除了周青师外，还会有两位巫师协助她，共同寻找真相。见面第一眼，步凡便感受到周青师身上浓郁的鬼气。

虽然他已化了人身，但本质还是个鬼。他举止言语间，对鬼王熟悉至极，看样子，是鬼王身边的得力助手。

在她昏迷期间，这周青师和余尚定交流些别的事情。诏上没写，想必不想让她知晓。

这鬼间内部事务，凡人司步凡没有兴趣打探，他们不告知，她也不必好奇。有些共同利益，便足够了。

“了解，多谢帮助。另外两位巫师何时到？”

“明天。他们还有些事情要忙，因此来得晚些。”

步凡点点头，没有再细问另两位同伴信息，甚至连他们姓甚名甚，步凡也不想打探。“多谢告知。”整理好衣摆后，步凡将诏递给周青师。

男子甫一接过，步凡反手一转，竟将这诏向空中抛去。她并没有给周青师机会，趁着他微愣间隙，飞身抽出焚烧符。大火轰然而起，将余尚隔绝在外。

待他用法力扑灭后，早已无二人身影，只留下两片黑色衣角，转瞬又消失在夜色里。

“好精彩啊！”司屏顺手抓住诏，满脸惊奇地望着远方。

城中另一角，有两人旋转着近身打斗。法力和巫力的融合攻击之下，扬起落叶残枝，环绕在二人身旁，发出“呜呜”响声。

步凡并未用符纸，相反，不知何时，她已经从腰间拿出那把黑金折扇。这是程卿云第一次见她用此扇，并不确定它的威力如何。

只一瞬功夫间，司步凡和程卿云已来到城门口。

他们立于高耸的城墙间，城下的士兵，硝烟和篝火诉说着最近的战争形势。这一切的纷纷扰扰却影响不到他们，另一个世界的人。

“啪！”一股强劲的阴风将扇子合上，步凡也被迫连翻两个跟头后才稳住身，此刻他们已拉开一些距离。

“啪！”又是一声，步凡再度将扇子打开。对面男子银发似有若无的掺杂在乌丝中，阴气已经展现出来，带着冷凉，向她逼近。

步凡没动作，他便不出手。此刻缓下来想想，刚刚好像都是她在进攻。“我如此咄咄逼人，周青师居然不生气不反手，脾气真好啊。”

“司巫是殿下贵人，我自然不敢伤害——”

话未说完，步凡便将扇子猛然他方向扔去。程卿云被迫接过那扇子，眉头却猛然一蹙：这扇子上，融入了司家的神血。

没有了扇子，步凡并不恐慌。她又徒手与周青师过了几招，此刻二人靠得极近，只运用最普通的凡人武功，皆默契未用法力。

远处似传来一丛烟火，短暂照亮天空。这也唤回步凡思考，她一个转身，拉开与周青师的距离，过招暂且停歇，二人皆已气喘吁吁。

“多谢周青师保存。”等到二人停留下来时，程卿云将黑金折扇还给她，其右手早已被神血灼烧得火辣至极，在控制不住颤抖着。

司步凡眼中了然之意，表面依旧淡定：“程卿云，周青师。”

短短六个字，说得很轻很淡，风扬起她在打斗中散落下来的发，配上飞扬的裙摆，是一贯的张扬。

司家内部人员才会的招式，周青师运用得很熟练。

“鬼，青山师，司家家臣，你还有什么身份是我不知道的。”

说话间，他发丝渐渐变白，乌丝被取代。周遭是抵挡不住的阴气之风，步凡手开始微微颤抖，呼吸也急促起来。

这种感觉她可太熟悉了，努力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他没回答步凡的猜测，只浅笑着，向前走了两步，“我猜猜，牢房里？”

“更早。”女子苦涩的摇头，苦笑着，声音淡了很多，“那日福听山谷里便怀疑过你。但在牢房里，才坚定怀疑。”

“怕吗？”“什么？……”刚开口两字，步凡便闭上口。面前之人，银发红瞳，已是完全鬼身。她的面前，站了一个鬼，她生来即怕的鬼。

司步凡连连后退，未料到程卿云这么快便化了鬼身，彼此距离这么近，她甚至能感受到程卿云身上的阴冷气息，打着旋向她袭来。

大脑一片空白，她甚至忘了唤出白纱影眼罩，只留空气中回荡着的刺耳银铃声，反映出她慌乱的心绪。

司步凡未退几步，便感到自己被人揽住，对方冰凉之身靠近，不由得让她全身一颤。

“凡凡，”程卿云抬手覆在她眼上，待放下手后，步凡眼前视线已然变成黑夜里的模糊，只能辨出前方人的轮廓。

恍惚中，她恍若回到那晚牢房内，自己也是戴着眼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