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有云:莫道浮云终蔽日,严冬过尽绽春蕾。佳道十二年余朝与游人九战,胜八败一。
幸运存活的百姓对那个巫术家族抱有浓重的怨恨,长达一年。
又是一个冬季将来时,副鬼王亲往凡间,亲自昭示真相事实。方与鹤借着冉冉而生的太阳,与曾歌一齐,为那光中人送上了祝愿。
神光圣洁却刺眼,山顶众人不约而同捂上自己的眼睛,保护其不受伤害。
因着白影纱的遮蔽,步凡并没有像其他人那般不适。一片白亮之中,隐约间可辨得随法术移动的拐杖。
羲和天神洒下的太阳光带有净化万物作用,就在这小小山顶中,光照之处,本是干枯的树木以肉眼可见速度冒出嫩芽。
而在一众新绿中,有一树干粗壮的古木仍旧死气沉沉,甚是扎眼。
步凡眉头微皱,手腕间似有微弱银铃声响起。这番情景,好似在哪里见过……
正在她沉思之际,温暖和光亮猛然消失,山顶于一瞬间恢复正常,为一贯的冬默之景。
程卿云悄然走出,向师傅和副鬼王行礼感谢,举手投足间皆是恭敬守礼。正待离开的一神一鬼冲他点了点头,施法间离开了人间。
这场浴光礼来得突然,结束得也突然。方与鹤和曾歌出现得悄无声息,离开更是无影无踪。待到步凡等凡人适应过来后,那神与鬼早已不见,仿若刚刚的经历只是一场梦。
梦中梦到了天神与一届之王,梦醒了,他们也不在了。
“这位鬼兄,你还好吗?”叶枝霜半路出家,做巫师还不到一年。尽管她经常翻看背诵巫术大全,但对鬼界众事并不清晰。
就比如此刻,那叫张寒遗的鬼并没有随副鬼王离开,他只远离众人些,安静地站在阳光下。浴光而立,冬风微暖,细看之下,与辛醉遗眉眼有几分相似。
哥哥辛醉遗五官更显正气,而弟弟张辛寒遗五官气质更显幼态些。黑色星火自张寒遗周身蔓延开,一点点吞噬住他,星火化为的灰烬很诡异的落在地上。
似有无形的手牵引着一般,这些星火落在地上后,瞬间融入土中,消散在……人间——鬼湮灭的迹象,很常见。
步凡杀恶鬼时,烈火包围中,那些鬼便在这火中痛苦湮灭。
鬼被湮灭后,会化作风雪花雨等常见的自然万物,滋润着鬼间。
没有来生。
“巫师死后,只可投胎转世,不能化鬼。当初我不甘就此丧命于战场,和各位一样,相信这不是简单的战败。为了求得真相,以仅有18个月的鬼命为代价化了鬼。”
似乎感受不到湮灭带来的苦痛,张寒遗只笑着,略带歉意地望了眼司步凡:“抱歉司巫,当初为了让你到白守山找真相,我私自用法力扭曲了司屏的传送符。”
他又望了眼阴影处站着的男子,顿感五味杂陈,微叹了口气:
“我做巫师时,平平无奇,甚至爱上了张家小姐;做将士时,无功无名,草草战死于边疆;做了鬼,也要依靠他人才能找到真相……
张寒遗这一生本就是平庸至极的。辛家我旧屋地下,有私攒的银两和信件。”
他望着辛醉遗,苦涩一笑,“劳烦辛巫交给我母亲。”
黑色星火烧地愈发激烈,已完全吞噬住张寒遗,在他要离去前,隐约听到句“你果然没失忆”。
又是短短一瞬后,星火消失,鬼亦湮灭,世上,永生永世不会再有这个人。
“!”叶枝霜眼眶微红,声音有些颤抖:“为什么?……明明还不到十八个月?”
“他想走,谁也拦不了。”辛醉遗卸下风流伪装,不自觉低笑,望着旁边女子,“怎么?怕了?现在结束还来得及,女娘做什么巫师,更何况你半路——”
“谁怕了!我,我第一次见这,自然不适应。”叶枝霜深吸一口气,仰头望他,“我祖母说了,有志向的人是最伟大的!别人不可以摧毁它!辛醉遗,你刚刚在打击我!”
他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浅笑起来,点头同意她所说,油嘴滑舌地道起歉来。
桃花眼眼中只映着她,叶枝霜心跳猛然一快,“哼”一声转过身去:“知道就好。”
她一转身,刚好看到不远处的云凡二人,看样子,他们正待离开。叶枝霜挥挥手,一脸崇拜的望着司步凡:
“司巫师!真相都解开了!我们不记恨你,你也不许再觉得白守山人民对你不友好喽!”
“好的!”司步凡也挥手应答,大家一起走过的路暂且到头,天下那么大,谁知下次相见是何时?思及此,步凡故作轻松,冲那二人摆手:“有缘再见!”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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