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玉暮云,是别人口中那个最可怜的女人。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只知道我是被卖到晋家做童养媳的,日复一日繁重的工作,喂马、砍柴、洗衣、做饭,却仍旧满足不了公婆的要求,而那个所谓的丈夫,整日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在家门口和一堆小孩玩泥巴。
有一次,山上砍柴的时候,我遇到一个奇怪的人。那人穿着白色的衣衫,露出一截胳膊,脚上是一双奇怪的鞋子。这一定是一个比我还穷的人,我把他拽到我经常歇脚的山洞里,还生起了火堆。
男人苏醒以后,说了一串我听不懂的话。我不敢回答,只能拼命摇头。他双眼现出怜悯的神色,认定了我是个哑巴。
由于他身上还有伤,不能随意走动,我经常带一些番薯和家里吃剩的糕饼给他。我永远记得我让他换衣服时,他惊恐的眼神。他摇着我的手臂,大笑道:“原来你会说话啊!”
换上粗布长袍的他,丰神俊朗,竟然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让我给他讲这个世界的一切,朝代、皇室、民风等等。我不喜欢说话,只好将我藏在枕头底下的几本带给他。
他教我写字,还教我说一些奇怪的语言,告诉我,他的名字,叫做沧元。
我还记得,我告诉他我没有父母,没有未来的时候,他坚定的眼神。他说的那些话,竟如同镌刻在我的心上一般,改变了我一生的轨迹。
他说:“玉暮云,你听好了。这世界很美好,也很肮脏,没有人能轻视你,除了你自己。女人的一生,不该只是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你有你自己的价值。且视他人疑目如盏盏鬼火,大胆的去走你的夜路。”
有一天,他告诉我,他的伤好了。他要去走自己的夜路了。那一刻,我发现自己平静的心湖泛起诸多波澜,我竟心生不舍。但我知道,我永远不会是他停留的港湾。
在他走的前一日,上山砍柴的村民撞破了我和他在一起读的场面。那是我到晋家来,挨打最严重的一次。沾了盐水的皮鞭,不断的往我身上挥去,血痕遍布。
也许是我不曾求饶的态度惹怒了他们,他们竟然打算将沧元困到山上活活烧死。我被绑着双手,观看所谓的“情夫”被烧死的一幕,浓烟滚滚熏的我不断流泪!
村民见我不思悔改,便向公公婆婆示意,将我一起烧死在洞里!
浓烟之中,走出来一个俊朗的少年,他高挺的鼻梁下,微微下垂的唇角透露出不悦。即使他脸上沾着灰尘,也仍旧散发出傲视天地的强势。
“我原本想着,你们烧死我也就罢了,只要玉暮云过得好,那也算值得!但你们这群无知刁民,可知这世上还有律法存在?别说我跟玉暮云清清白白,就算我和她情根深重,也轮不到你们来处决!”
见惯了他平日吊儿郎当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生气。他也未用武器,几拳便将那些乌合之众打的四散而逃。
他一边替我解绑,一边埋怨:“你傻吗?刚刚那种情况竟然还不知道反抗?你到底能不能说话?舌头要是没用的话,就捐了吧!”
他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我心中期盼着他留下,张了几次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这山洞也不敢待了,只好往山上爬。刚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他冲进来就是一顿吼:“你要去哪就不能告诉我吗?我怕你被熊吃了!”
他们打我,我没哭,要烧死我,我也没哭,但被沧元一吼,我竟然委屈的掉起了眼泪。他以为我是伤口痛,用采来的草药帮我敷伤口,一边敷一边细心的吹气。
我眼泪掉的更凶了。
他手足无措:“你能说话吗?”
我在他的注视下,说道:“我饿了。”
他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你总算说话了,等我。”
那是一段非常快乐的时光。等我的伤好了以后,他说要带我行走江湖,过一过大侠的瘾。每到一个地方,他总能想出赚钱的办法。比如,贩卖马匹,比如,账房先生,比如,开一家驿站,他天生喜欢游荡,每次离开居住的地方,总会散尽家财,重新开始。
那时,整个苍穹大陆战乱不断,我加入了一个组织,很快,我当上了总兵头。当我权力越来越大,征战四方带来的愉悦感,和手握重金带来的归属感,让我越来越不想过四处游荡的生活,在一次醉酒以后,所有的矛盾激发了。我告诉他,我要建立属于自己的国家时,他受伤的神情,就像是看陌生人一般。
他说:“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竟从未了解过你。分手吧,总好过互相折磨。”
我同意了,没有任何纠缠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