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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7 章

日落西山。 屋内碳火几欲熄灭,越发阴暗死静。 林千帆了无生趣瘫在床榻上,双眼呆滞盯着不肯消亡的火星。 终抵不过焚烧殆尽,覆灭黑暗。 不消片刻,难以抵挡寒气逼人,火烬灰冷。 困倦袭来,林千帆闭上眼眸将歇。 隐隐传来争执之声,他辩出是贺芷瑶的声音。 方才萧莫言之话,犹在耳畔鞭打。 腾起一股恼火,起身将房门落闩。 院口争吵不休,贺芷瑶领着自家的两名侍女,与侯府的几名家丁推推搡搡。 这些家丁尽忠职守,又怕得罪未来的女主子。有人求道:“贺县主,莫让小人们难做,实在是,家主侯爷有令,不准任何人出入。” 贺芷瑶攥紧披风的一角,如此传出去确实不成体统,退而求其次问道:“你家小侯爷,身子如何了?” 这些家丁哪里能知晓,恰逢管家端着汤药过来。 管家迎上前,赔笑客套道:“老奴见过贺县主。”继而不等贺芷瑶开口,又道:“方才太子殿下前来探望,我家小侯爷与殿下多说了会话,废了些心神,此刻怕是歇下了。离成婚不足半月,自古婚嫁前不得相见,否则不吉利。贺县主,还是先回府去吧!日后,有的是朝夕相见的日子。” 贺芷瑶憋着气,太子来能见,她却被拒之门外。总归在府上,反正也没几日了,端着温和,对管家客气道:“劳烦替本县主捎句话,便说,他所求之事,我定当让他如愿。” “老奴记下来。”管家干脆利索,命家丁送贺芷瑶出府。 云雾茫茫渐起,催夜提前而至。 皇宫雾色中的宫灯,朦胧迷幻。 宫巷深远,两旁堆积着拢高的积雪。 数名宫人提灯引路,萧莫言发觉路驰正在殿门外向这边张望,似在等人一般。 萧莫言对身旁的阮翛然,低声道:“别怕,路驰暂且不会动你。。” 阮翛然低嗯一声,她当然亦看到了路驰。萧莫言的安慰,并不能让她忘却昨日濒死窒息的惊悚,不由害怕张口喘了两口气。 “殿下。”路驰迎了过来,行礼又道:“皇贵妃将太医院的太医,全部请来了太极宫。臣,特来请旨殿下,放人进去吗?” 贺皇贵妃的那点心思,萧莫言心知肚明。分明是不信任何太医的医术,或许说,她想知晓元德帝的身子究竟如何。若是油尽灯枯,她好早做打算。 路驰在前,萧莫言刻意作古正经,沉了声:“待本宫见过皇贵妃,再议不迟。” 路驰利落应了一声,回身在前带路。 院中,一群太医整齐列队,分站两旁。 瞧见太子过来,纷纷跪地施礼。 萧莫言这才免了礼,寝殿门闻声打开,王公公一脸憔悴出来相迎。 萧莫言抬足准备踏入寝殿,回眸瞅了一眼秦荣。 秦荣立即会意,拉上阮青媮侯到门外一侧。 寝殿内,贺皇贵妃半跪在龙床前。瞥见萧莫言进来,惺惺作态哭天抹泪道:“陛下,臣妾无能,连让太医为陛下诊脉,都做不到,陛下,您睁开眼看看吧,这宫里要变天了……” 何太医与林思源立在一旁,面有尴尬,拱手对太子微微施了礼。 萧莫言气势汹汹命道:“来人,让太医排好队,一个一个进来,为陛下诊脉。” 王公公年岁大了,熬了两日早已精疲力尽。强打着精神,指挥太医挨个入殿。 路驰仍如门神一般,守在龙床旁,右手握在剑柄上蓄势待发。一有异象,定会雷厉风行拔剑相对。 贺皇贵妃起身让开位置,不知其有意无意,横在了何太医身前。手里捏着绢帕,装模作样擦拭眼泪。 萧莫言则到了路驰身旁,睨视进来去往诊脉的太医。 少焉,所有太医诊完脉。 贺皇贵妃径直到外,迫不及待一一盘问太医。 “你说,陛下,何时能醒转?” 这名太医胆战心惊,头都不敢抬,颤声回道:“回娘娘,陛下是急火攻心引起的中风。少则日便可醒,多则十天半月亦有可能。” 若非贺皇贵妃早有猜测,恐怕早已腿软无力。 她不甘心,继续依序询问。无一例外,太医的口径全然一致。 瞅见漠然相视的萧莫言,强撑着镇定,挥手道:“都退下吧。” 太医们异口同声施礼,随即告退。 贺皇贵妃

哭哭啼啼折回殿内,对林思源道:“林侯爷,如今只剩您这位宗亲了,本宫六神无主,请林侯爷拿个主意。” 林思源慌忙回道:“娘娘,折煞臣了,太子殿下监国,一切由殿下做主,娘娘大可放心。” 贺皇贵妃心中腹诽,正因为是太子主事她才怕。嘴上忧心匆匆道:“话虽如此,太子毕竟年轻,有事还得请林侯爷多出主意,劝谏着太子莫要出了岔子。” 林思源却颔首道:“正因为太子殿下少不更事,陛下才会托付太子殿下监国历练。臣,定会全力辅佐太子殿下。” 萧莫言走到龙床前,一壁捞起铜盆内的巾帕,一壁不容反驳命道:“娘娘守了一日,当累了,回歇着吧!本宫,会在陛下身旁守夜。”拿起巾帕为元德帝擦拭手掌。 贺皇贵妃心不在焉应好,难得不曾分辨几句便识趣自行回宫。 “王公公,殿帅,你二人下去歇着吧!今日有林侯爷与本宫守着。” 王公公本想婉拒,转念一想他与路驰两天一夜未合眼了。如此下去必然吃不消,陛下身旁哪还有可靠之人。 王公公说了几句恭维之话,又劝了路驰两句。半推半就,将路驰推出寝殿,一道去了西殿耳旁歇息。 殿内立时僻静,似乎连元德帝低低起伏的气息,亦能清晰入耳。 萧莫言细细为元德帝擦完面庞,将巾帕规规整整放在铜盆沿。起身对林思源笑道:“本宫不曾用膳,不知侯府用否?” 林思源如实回答:“回殿下,臣,还不曾用膳。” 萧莫言笑而不语,去向殿外吩咐秦荣备膳。 少焉,秦荣领着宫门将膳食送入。 萧莫言有令不用人伺候布菜,秦荣便将殿门关上。 从一名宫女手中取过食盒,偷偷摸摸对阮翛然笑嘻嘻道:“阮内人,这是金丝燕窝粥,玫瑰酥,趁热快吃吧。” 阮翛然扫视一圈,殿外的宫女太监,以及几步一个的禁卫,众目睽睽下她如何能吃得下。 秦荣似乎看穿她的心思,拉上阮翛然的袖口去向偏殿。 秦荣将食盒内膳食取出,摆放在桌面上,又好心催道:“阮内人,快吃吧。” 阮翛然仍然有些忐忑不安,遂问道:“秦荣,你不饿吗?” 秦荣摸着肚皮,笑道:“方才在膳房,等候的间隙,我用了些。” 阮翛然拿起一块玫瑰酥,塞到秦荣手中,谢道:“秦荣,多谢记挂着我。” 秦荣倒也不客气,咬一口玫瑰酥,含糊不清道:“哪是我惦记,是殿下怕阮内人饿着了。” 阮翛然方咽了一口燕窝粥,疑惑不解道:“殿下方才只说命你奉膳,并未再言其他啊?” 秦荣囫囵吞枣,将玫瑰酥整个吞下。半晌,才回道:“阮内人只顾着拘礼垂首,是没瞧见,殿下瞧了我一眼,又看了阮内人一眼,我便明白了殿下的意思。” 不论是萧莫言周到,还是秦荣的细心,皆令阮翛然的心情愉悦。 “属你机灵。”阮翛然打趣一句,不敢耽搁匆匆用起膳食。 寝殿内,萧莫言一言不发,只是埋首用膳。 林思源十分拘谨,食不知味随意用了几口。 萧莫言秉持“食不言”,直至放下筷子,方拍手言语唤人:“来人,撤膳。” 秦荣闻声,推门而入。宫女太监将膳食撤掉。秦荣指挥两名太监,伺候林思源漱口。 萧莫言漫不经心漱完口,命人退出。 他发觉今日林思源有些怪异,像极了做了亏心之事,一副脸色赧赧的模样。 “侯爷,今日本宫见了千帆,他对本宫说了一些话。” 原本二人坐在床前圆凳上,一左一右正面相对。 林思源闻此忙起身,回道:“犬子病中,神智不清,难免无言乱语。若有得罪殿下的地方,臣,替犬子向殿下赔罪。” 萧莫言盯着面色红润的元德帝,冷言冷语道:“侯爷,不必遮掩。您应当听得出本宫的意思,是无心之言,还是蓄谋已久……” 林思源胆战心惊,撩袍跪地急切解释道:“殿下,臣,愿拿项上人头保证,绝无二心。” 萧莫言伸手装作去扶林思源,实则贴耳低语咄咄逼人道:“本宫不要你的人头,只要你的诚意。” “殿下,想要什么诚意?” “下诏继位。” 林思源原本背脊直挺,惊恐万分猛然瘫坐在腿上,支支吾吾道:“殿,殿下,要篡位……” 一咬牙,稳住心神,言辞义正道:“殿下何必急于一时

,来日终归是殿下的……” “来日?” 萧莫言鄙夷,切齿道:“来日,等你儿与本宫争抢吗?” “犬子不敢……”林思源惊慌失措,看向沉沉昏睡的元德帝。 “他敢,侯爷岂能做得了儿子的主。” 萧莫言叹息一声,强硬扶起林思源,又道:“本宫许你两日,但愿本宫能看道侯爷的诚意。” “殿下,即便臣同意,那王公公,尤其是殿帅,路驰,殿下有把握将其策反。若路驰答应,臣定当为殿下效力。” 果然是老滑头,平日里口口声声说支持于他,当下反倒推托起来。 萧莫言不怒反笑,似乎方才之言,全然不作数般,平和道:“本宫失言了,侯爷不必当真。” 林思源一头雾水不明其意,只好低应了一声。心潮起伏,混乱不堪。 怒,儿子胆大包天竟敢与太子争抢女子,更口出逆言。 哀,九五之尊终究是肉体凡胎,逃不过年老体衰。 惊,太子竟如此沉不住气,妄想提前继位。 怕,若他应了,事成也罢,若不成恐怕是一场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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