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恬愣怔着抬头看向那架划破长空的飞机，眼底的雾气逐渐加重，泪水最终还是模糊了视线。她也弄不清独自伤怀是为了什么，明明那个人已经和自己没有关系了，她也正在幸福着。但她就是难以控制内心的情绪，真的在意过，也真的痛苦过，忙起来就可以不去想，但是结痂的伤口愈合后疤痕很难完全修复。

过不了多久，心里头那点触动就会随着记忆逐渐淡去，可是她确实真心希望他此后的人生可以一帆风顺。想到这，她轻呼一口气，随手拭干那些不争气的眼泪，连同心里那点最后的牵连全部抹尽。

……

回到网点，大堂经理谢慧兰告知有个客户正在办公室等她，她正纳闷来者何人，推开门的那一刻，似乎并不惊讶眼前的场景，只是内心有些复杂和不安。

常总一身休闲打扮，低调而稳重，左手腕的紫檀木雕花手串尤为显眼。看到郁恬回来，他连忙起身恭敬地问好。

瞧见这刻意伏低的架势，郁恬眼睫颤了颤，微笑着用一种平缓客套的语气说道：“常总来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说什么也会推掉所有事宜恭候您的。”说完，郁恬拿起他面前的茶杯，又添了些热茶。

常总轻敲着手指，“郁行长客气了，碰巧过来办个事而已。”

郁恬接着他的话说：“哦？常总的事情办好了吗，有没有我可以帮忙的。”

常总脸上的笑意若有似无，嗓音浅浅淡淡的，“郁行长，我刚刚在贵行办了张储蓄卡，近期会有些资金流水从这边的账户上走，日后有业务上的需要尽管开口。”

郁恬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是有备而来，又不好直接推诿驳了他的面子，正愁如何应对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老潘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她的说话声：“郁恬，华茂纺织那笔贷款流程进行到哪一步了？”

老潘走进来时正巧看到了常总，她是有眼力见的，一瞧常总的气质和穿着就知道他来头不小。郁恬故意引开她的注意力，“潘行长，我已经联系过了，华茂的贷款批复下午会出来，但是目前法人还在临市出差，明天回来签约。”

老潘眼风从常总脸上轻轻扫过，看向郁恬，“噢，好，你抓紧点了哇，这个月底普惠缺口较大，华茂这笔贷款必须按时放款，不容有失。”

郁恬肯定地保证，“放心，我会盯紧的。”

老潘点点头，又瞥了眼常总，走出了办公室。

可郁恬知道她并没有走远，指不定正在暗处听墙角。基于这一点，常总饶有默契地凝视着郁恬，眼角的笑意颇具玩味。常总站起身，“郁行长，你先忙，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郁恬忙上前一步，“常总，非常感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我送送您。”

两人从办公室走出来，郁恬眼睛余光匆匆一掠，果然看到老潘还站在角落里佯装接电话，心里暗暗发笑。

常总站在自己的车前，回头看向她，“回去吧，有事我们电话里沟通，今天是我冒昧了。”

郁恬没有理会他话里的深意，继续微笑着说：“哪里哪里，常总亲自过来办卡是我的荣幸才对。”

常总看了眼四周，轻叹了口气，“刚刚那个是你领导吧，看上去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而且她并不信任你对不对？像你这么年轻有才能的女孩子，在职场上难免容易遭人嫉妒，你应该把心思多花在自己身上，而不是一味地付出和讨好这种领导，不会有好结果的。”

常总说话平易近人又体贴入微，她差点都以为他是知心大哥，但不至于分不清他的真心还是假意。之前的交手让她感觉这种招数背后的意图太过明显，此时只想赶紧把他打发走，远离不必要的是非。她抿了抿耳边的碎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谢谢常总的点拨，我会好好想想的。”

常总果然会意地笑了笑，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想通了就好，我先走了。”

送完常总回来，郁恬就碰到了迎面而来的老潘，心里早就做好了被盘问的准备。

“郁恬，那人做什么的？”老潘随她一起走进办公室，在她办公桌对面坐下。

“他在申城开了家茶楼，来办了卡，最近应该有款项进账。”郁恬表现得毫不在意的样子，似乎这一切并没有任何不妥。

老潘观察了半天她的神情，这才笑嘻嘻地说：“抢挖存款这可是你的功劳，这样的客户就应该多拉一些过来。你以前在营业部的业绩做得那么好，客户资源想必也不少，既然来了东南支行，就要多为网点着想。”

郁恬笑着回应，“那是肯定的，我会尽力的。”

老潘又和她谈了会儿业务，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郁恬盯着电脑屏幕，脑子却一片空白，原以为和老潘好不容易建立了点良好的工作关系，人与人之间那层脆弱的信任竟被一个常总轻而易举地戳破了。想到那位常总，她就觉得脑仁疼，真不知道他怎么偏偏挑中了自己作为合作对象。她心里有些矛盾，不清楚接下来如何保持本心地与他周旋，或者干脆利落地拒绝他，断了他的一切念想，不再纠缠不清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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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她这乱糟糟的思绪就被繁忙的工作压了下去。等一切忙完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她恍然间收拾好办公桌，急匆匆地开车回去，不巧又遇上了下班晚高峰。她在电话里和闵姨再三确认过，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郁恬看了眼桌上的美味珍馐和鲜红色玫瑰，见顾珩洲还没有到家，只好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望向外面。屋内的照明是特意布置的烛光，月色清辉映进深堂，点点柔和晕染着她翩然的红裙，细瓷般的肌肤仿佛闪烁着清冷的荧光。她抱手倚靠在墙边，垂眸看向腕间亮晶晶的链子，娉婷曼妙的身姿在红色礼服裙的衬托下显得越发纤长妖娆。

顾珩洲推门进来时见到这副景象先是一愣，继而目光渐渐温和，张开双臂接住了奔向他怀里的郁恬。他特意压缩了行程就是为了按时赶回来，此刻淡雅的栀子清香彻底扫去他满心的疲倦，任何辛苦都值得。他小心翼翼地轻抚着她柔腻如荑的后背，浅笑着问：“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郁恬抬头望向他噙笑的眼底，“给你过生日呀。”

顾珩洲目光微滞，“上次……”

郁恬双臂交叉在他后颈，并不理会他的解释，“你身份证上是今天，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

顾珩洲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茶几上的球杆，笑起来。

郁恬瞧了眼他的神色，有些试探地问：“不喜欢吗？”

“你送的，怎么会不喜欢？”顾珩洲弯腰直接抱起她，在沙发里坐下，一手搂紧她的腰肢，一手拿起那支球杆把玩，看向她的眼神也是极尽温柔，“我很喜欢。”

此时的郁恬坐在他腿上，斜靠在他胸前，顺势抱住他，嘴角微微抿开，“生日快乐。”

盛满月色的烛光里，她清澈的瞳仁泛着魅惑的琥珀色，这场精心取悦的仪式是她第一次布置，并不是她蓄意的谋篇布局，而是出自真心的祝福，可她却从他深邃的眼眸中读到了几分辩不清的犹豫。

因此她主观上陷入一种怀疑，难道有地方出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