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心痛心伤
京城的冬天似乎很长,地上还有梅花的残红,枝头也能捕捉到最后的殷红之梅。梅花才过,杏花、桃花也初绽花蕾,那年因为是初冬,并不曾看到盛开的梅花,而今因为是冬末,梅花即将凋零。
看梅亦需缘份,上次是太早,如今又是太晚。所以,她终看不到这里绽放的梅花。
“姐姐……”
木蝉刚唤出口,她便看出木蝉的心思:“记挂着酒楼的事?我身上有块贤王妃出入皇宫的令牌,带上吧。”
木蝉不放心,虽说曹丽妃派了两名宫女过来照顾,还有一位老嬷嬷,但这些人都与姐姐不熟。
“去吧,我现在哪儿都不想去,就只想呆在这园子里。”
木蝉接过令牌,望了几眼,方放心地离开:“姐姐想吃什么,木蝉从宫外买了捎进来。”
这两天,她想了许多,曹丽妃不会编造怀孕的谎言。
唯一的人,只有皇上,他不是曾经说过要得到她么?又为什么说她怀孕了,就不怕被人识破?
“酸梅——”怀孕的女人不是都喜欢吃酸的吗?她没有思索就道出。
现在可没有呀,不过杂货铺里应该有晒干的酸梅,虽没有新鲜的香,但姐姐一定也很喜欢。木蝉道:“姐姐保重,明儿我进宫来瞧!”
腹部一阵坠痛,还很潮湿,回到梅园,葵水来了!
她的身子或许真的坏了,原来一月来一次,可她一两年才来一次。梅园的寝阁之中备有一大摞带着玫瑰花香的草纸。
曾经的猜疑,更加肯定。这一切都是皇上巧心安排的,进宫三天,她没有见到他,他似乎也不知晓她进宫的事,然后葵水只来了一天,这令雪音更加相信,中毒之后她的身子真的被损害得严重。一切都已经回不到从前了,腹部依旧有些隐隐作痛,腰身也有些酸前,她在林子里转了一圈,素性回到房中歇息。
木蝉奔忙于皇宫与酒楼之间,每天进梅园陪她说说话,然后吃过饭就离开。木蝉说准备在初十这天开张,开张之后就更忙,许就不能天天来看她。
不来,就不来吧,她不能自私地让木蝉围着自个儿转,她总得有自己的事做。
元宵佳节,她一个人呆在梅园,两位宫女说是要放荷灯告了假,老嬷嬷耳光不大灵光,整日在屋里缝制着婴孩穿的衣衫鞋帽。看到那些东西,她总会不经意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葵水之后,她更加能肯定,自己没有怀孕,没有啊!再过几月,她要如何去面对别人的眼光。
有宫人送来了酒菜,说是娘娘们赏赐的。
孤独像无边的大海,卷着寂寞的浪潮一次又一次地袭来。脑海中掠过柴兴的样子,他伤她很重,可她依旧很想念他。让雪音猜不明白的是,柴兴怎么可以如此残忍,不顾她的生死,在她绝食的日子竟然不去看她,若不是木蝉发现及时,她或许就真的死了。
皓月当空,她不善饮酒,却替自己倒了一杯,酒杯近唇,听到一声高呼:“皇上驾到!”
哪是娘娘们赐的,她又被骗了,这酒席是他备下的!就算骗了又如何,与柴兴的欺骗,顺德帝的骗显得微不足道。每每想到柴兴,她的心就觉得好痛,还有许多的不甘,不甘被他欺骗。她想要还击,让他也体会到这种刻骨的痛苦。
“夏紫蕊恭迎皇上!”移离酒案,转身半跪在门口,四只大红的灯笼,一群人簇拥着翩然而至的顺德帝。
“报喜、喜来侍候,其他人在外面候着!”顺德帝吩咐了一声,侍卫与众宫人退出梅园。
报喜,那个当年给她送来宫衣的宫人;喜来,他身边灵巧的太监。
“夕儿……”顺德帝见众人退去,神情中是怜惜与愧意,“朕没有保护好,没想到差一点就死了……”
她没有挣扎,只是在经历巨大的痛苦之后,想哭,不由自己地哭,却因为多年来的习惯,咬咬红唇,再度压抑住欲哭的冲动,也将泛滥的雨泪强行咽下腹中。
雪音平息好自己复杂的心绪,道:“紫蕊多谢皇上赏赐酒宴——。”
“夕儿,就不能和从前一样唤朕吗?”
“柴三哥!”她轻柔地唤了一声。
一次次想把他视为兄长,就在野狼岭与他朝夕相处的十几天,她把心交给了他。多少年来,从不曾忘记他是她心底最爱的人,挣扎过、矛盾过,兜兜转转之后,他们又回到了原地。
落座酒案,报喜替二人各斟了一杯酒。
端起酒杯,巧然一笑,百媚横生,她的笑容,再不如从前那般明媚,有了淡淡的忧怨,浅浅的愁绪,却令她诡魅又清丽:“这杯酒,祝柴三哥平安快乐!”
“这杯酒,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顺德帝更正道,他愿意在她的面前,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一个渴望得到真爱的平凡人。
她不善饮酒,自小就是如此,加上五脏俱损,更不能沾酒。前路茫然,她不想顾忌太多,如果醉了可以忘,愿一醉解千愁。
三杯之后,她双颊泛红,醉眼朦胧:“柴三哥,不该救我!哈——我真的已经无法再故作坚强了……”
“夕儿!”她的脆弱,他又岂会不知。从他认识她,她在他的面前总有说不完的话,她并不是对任何人都敞开着心扉,唯独待他,总是知无不言。
“今夜不醉不归!”她又倒了一杯,自顾自地吞下腹部,五脏如烧,她扒在桌上,轻咳两声。
醉吧,醉了什么都忘掉!
头疼如裂,皎洁的月光落在床前,穿过梅花状的窗棂,变成漂亮的白梅,美丽而清冷。点点映在地上,似她心海泛起的浪花。
身边躺着一个男子,和衣而卧的顺德帝、她年少时在心中默默喜欢的人。头很痛,而酒也醒得比她预想的要快,看着身畔的男子,她原本泛起涟漪的心海,开始有了波浪。连雪音自个儿都无法分辩,有愧意、有冲动、更有近乎疯狂的放任。
她已经不再需要所谓的疯狂,当变换了身份,没有了当年纵横沙场的激情,但这些天,柴兴再一次将逼她躲无可躲。好几次,她都想肆意的疯狂来报复他的欺骗。
想到柴兴,她的心便莫名的刺痛,即便是醉了,眼前还是他的影子。真的中了柴兴的毒,总怕被情所伤,总想为爱保留几分,可现在她才明白,不知何时,她已经付出部的情感。多到她的情再也经受不住半点的欺骗,只是一丁点,都让她痛得滴血。
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平静地凝视窗外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