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顾夏跟美意家居的恩怨，比李明初以为的，还要更早一些。

那得追溯到五年前了。

偏巧就是美意家居每隔两年组织一次的全国大学生家居创意设计大赛，彼时正读大二的顾夏被学校推荐参赛，倒也不负重望，做的模块组合沙发顺利入围决赛。

那会儿入围决赛的设计者，都需要跟大赛评委组面对面地阐述自己的设计理念。

全无社会经验的顾夏在讨论过程中，主打一个“掏心掏肺”，甚至还把自己平日里用来记录乍现灵光的草图本交给了评委组，其中一个评委对其大加赞赏之余，还用手机翻拍了不少手绘草图，说是觉得顾夏有拿特等奖的潜质，“这些草图到时候正好做宣传用”。

不过那届大赛最终结果揭晓，顾夏却只拿了个三等奖，得了2000块钱奖金。

他收到奖金的当天，就请朋友吃饭加唱歌，全花光了不说，还倒贴进去了五六百进去。

这事儿对顾夏来说，很快就翻篇了

直到一年后，他跟同学逛家居市场考察，结果却在美意家居的展示厅里，发现了成套的果冻家居系列，大到沙发六斗柜，小到花瓶装饰画，跟他的设计理念如出一辙，就连材料都是顾夏在草图上随手写下的高透亚力克彩色亚克力板。

顾夏当然不能忍，他跑去美意家居理论，自然没有任何结果。

“顾同学，就凭着这么几张草图，想要证明我们美意家居抄袭了你的创意，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负责接待顾夏的是个30岁左右的男人，一副高高在上的职场精英模样，说的话更是无耻至极，甚至还试图p顾夏。

“年轻人还是不要太气盛的好。顾同学，你并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设计天才，虽然承认这一点很痛苦，但这就是事实。我看过档案，你在去年的大赛上，只拿了个三等奖而已，对吧？哈哈，我们美呢，可是拥有数以百计的专业家居设计师，他们大多都在国际上拿过重要的家居设计大奖，你的创意碎片有幸跟我们美意家居的产品发生一点小小的重叠，再正常不多了。”

“放你妈的狗臭屁！”顾夏张口就骂，自然被保安给“请”了出去。

顾夏有段时间天天惦记着“报仇雪恨”，可美意家居家大业大，把柄根本就没那么好抓，再加上他创业当网红，忙得不可开交，也就渐渐淡了，受邀参加超级红人节的时候，意外遇到了美意家居的二小姐祈青瑜，一门心思地他他便想着算了，所以当那次连借鉴都算不上的创意元素相撞时，顾夏才没能沉住气。

“姜鹤，我要破产了。”沉默半晌的顾夏突兀地开口道。

他抬眸看向姜鹤，黑亮的眼珠上是一层颤巍巍的泪膜，姜鹤看在眼里，面上镇定，不过心却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顾夏那双眼睛装起可怜来，简直犯规。

姜鹤一直都不觉得自己是个看脸的人，“男人嘛，好不好看都是其次的，内在比较重要”，姜小萍对此嗤之以鼻，“男人大多‘败絮其中’，又个个‘演技一流；，你能找着什么正经内在，还不如看脸容易些！”

“姜鹤，你是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你要是不管我，我……还有s就全完了。”

“额……我觉得应该没到这种穷途末路的地步吧？”姜鹤知道顾夏现在的境况不大妙，可“破产”？未免也太夸张了。

“到了，真的。”顾夏说罢微微扬起头，他知道自己现在最好马上挤两滴眼泪下来，那样的话，就可以把气氛烘托到最佳状态，可无奈越挤越没有，连之前的泪膜都干了。

姜鹤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都快憋不住笑出来了。

“这小玩意儿挺有意思的，真的不跟他谈一下吗？”姜小萍咔嚓咔嚓地嚼着苹果，口气真诚地建议道。

姜鹤难以置信地看向她妈，正打算抨击她妈这种过于轻浮的恋爱观，一直在旁边关注着的姥儿也凑了过来。

“鹤儿，你可不能不管小夏啊！”

“哎哟，姥儿，您真是太抬举我了。”梁秀晶一掺和，这事儿的性质可就变了，姜鹤当即便决定跟顾夏划清界限，“咱们顾老板，千万级网红、独立家居品牌s创始人，一年营收过亿？”

姜鹤仰头看了一眼顾夏，语气有点迟疑。

“……不止。”顾夏纠正道。

“您听见了？不止！您还让我……”姜鹤顿了顿，她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一眼顾夏，“你挣钱这么容易呢？基本都是网红挣得？哦，就……就你上回说的那个炒p的事儿，真的能一个月粉丝百万？”

“问题不大。”顾夏肯定地说。

姜鹤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那这事儿现在还……”

“剧本的前20集差不多定了，就差最后精选了，我一会儿发你看看？”顾夏试探道，嘴角微微上扬。

姜鹤点了点头，随即一巴掌拍在顾夏后背上，眼眸灼灼地看向梁秀晶，“姥儿，您说得对，我不能不管顾夏，咱们现在是一个tea，是fail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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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才表现是不是有点……太财迷了？”准备出发去熊云皓家的时候，姜鹤看着前头拎着大包小包的顾夏，有点心虚。

“那可是一亿哎，你没有扑上去热吻顾夏，就已经让妈妈很自豪了。”姜小萍发自肺腑道。

“顾老板，这网红是谁都能当的吗？你看……我有机会吗？”开车去熊云皓家的路上，一直面带踌躇之色的张洁芳突然开口问道。

“当然了，安迪·沃霍尔不是说过嘛，‘每个人都有15分钟的成名时间’，洁芳姨，您肯定也有机会。”负责开车的姜鹤瞥了一眼顾夏，且不论他是不是这么想的，起码这话给足了张洁芳情绪价值。

“那……那要是网红以后，一般多久能开始挣钱啊？”

张洁芳“图穷匕见”，她现在虽然赚得比之前多了不少，可负担依然重得很，想着尽可能地“开源”，毕竟“节流”基本没戏。

“变现得看情况，可能没那么快。洁芳姨，您是缺钱吗？”顾夏扒拉着手机，准备找运营聊聊张洁芳的情况，看看从哪个角度“您要是急用，我可以帮忙的。”

“……没有。”张洁芳有点尴尬地坐回原位。

“真的，洁芳姨，您别跟我客气。”顾夏转头看向张洁芳，一派真诚，完全不是虚情假意的客套。

“嗐，我肯定不跟你客气的，咱们一个tea嘛，姜鹤说了的！”

张洁芳跟顾夏打了个马虎眼，她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姜小萍，姜小萍正靠在车门上闭目养神，她当即偷偷松了口气。

张洁芳不想借钱。

姜小萍当初知道她被“杀猪盘”的时候，就提出借给前先把窟窿给堵了，“欠我总比欠外人强吧”。

张洁芳死拗着不肯要，气得姜小萍骂她死脑筋，张洁芳自己不愿意，遭骗了，这份罪她就得生受着，是她活该自找、自作自受，她这大半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后面几十年，肯定也是要这么过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