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妈累啊,和了一天水泥,累得骨头都要散架了,不过今天一天就挣了80,嘿嘿!”
“想回家,想吃我妈做的鸡丝面。”
“男人他妈的没一个好东西!”
“艹,真是‘钱难挣屎难吃’,可再难吃也得吃啊!买大房子太难了,到时候买个小的凑合吧,鹤儿应该不会嫌弃吧?嫌弃也没办法,谁让她妈没本事呢,这就是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不知道鹤儿在干什么?希望她能好好的,好好长大、好好上学……别跟我似的,只能卖把子力气挣钱。
“我妈说,鹤儿现在天天跟人打架……嘿嘿,不错,打架好啊,起码不受人欺负,比我这个窝囊妈强!”
“鹤儿怎么长成那模样啊……她不喜欢我,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喜欢她……她的脸。”
“开澡堂子应该能挣钱吧?这要是不挣钱……必须得挣钱,要不然借了这么多钱,哪辈子能还上啊,总不能让鹤儿长大了第一件就是替我还钱吧……倒也不是不行,哈哈,母债女偿、天经地义。”
“鹤儿这天天闷在屋里,也不出来,会不会憋出病啊?不过她现在长得越来越像我了,真不愧是我闺女。不过天天喊‘喂’,外人听了不大像话,要不然让她喊我‘姐’?”
姜鹤看到这句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结果突然冒了个鼻子泡儿,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哭了。
姜小萍年轻那会儿为了挣钱,什么活都肯干、什么苦也肯吃,梁秀晶都跟她说过,说她妈在工地上拧过钢筋、当蜘蛛人擦过大楼,还去搬家公司干过半年,为了省钱她铺着两层纸壳子睡过候车厅、睡过桥洞,还睡过公园长椅,不过睡得最多的还是2块钱一晚的大通铺。
姜小萍现在的腰跟膝盖不好,也都是那会儿落下的病根儿,一变天就疼得厉害,当然找专家看过,说是骨质增生,严重程度赶得上七八十的老人了。
可那些对姜鹤来说,还是太虚无、太缥缈了,毕竟她小时候每次见到的姜小萍都是那么的光鲜亮丽,好像她生来就如此从容,没有沾染过任何阴影,也没有经历过任何苦楚。
此刻,手里老旧的日记本明明白白地告诉姜鹤,她错了,而且错得厉害。
姜小萍早些年独自在外打拼时,无疑是极孤独且彷徨的,抱怨、希冀、苦痛、思念……混乱复杂的情绪杂糅成一团,却根本无处诉说,只能在心里积郁到满溢之时,胡乱地宣泄在笔端。
“你这收拾得怎……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姜小萍紧张地凑过来,她当然敲过门,不过姜鹤压根没听见。
“……没有。”姜鹤不着痕迹地把那饼干盒子连带手里的日记本塞到床下,而后飞快地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把脸。
“想那姓闫的小王八蛋了?也是,那么多年感情了,哪能说断就断啊。”
正好姜鹤放在一边的笔记本上跳出了《真爱至上》ark跟好友的未婚妻jiet用超大号卡片表白的截图,姜小萍显然误会了,还以为姜鹤触景生情呢!
“其实你也不算是错信了人。只要是男人吧,就跟那残次品似的,不是这块儿不行,就是那地儿有点毛病,而且说坏就坏……真的,你信我。”姜小萍语重心长道。
“别人说这话,我不信。您说,我是真的信。”姜鹤瓮声瓮气地说。
“……你这孩子话说得吧,听着有点……反正不像是夸我。”姜小萍用屁股撞了撞姜鹤,“给我腾点地儿。”
她略显吃力地跟姜鹤一并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其实,有些事儿我从来没跟你说过,总觉得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现在看来择日不如撞日……你小时候肯定听人说过吧,我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姜小萍说完若有所思地顿了顿,“不对,那会儿应该叫‘破鞋’才对。”
姜鹤没想到姜小萍会主动提及那段过去,在此之前不管是姜小萍还是姥儿,对于那段都是极讳莫如深的,她小时候唯一一次挨揍,就是因为问姥儿姜小萍到底是不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破鞋”。
“那人姓赵,当时是化工厂里最年轻的副厂长,上过大学的技术骨干,比我大十三岁。我当时进厂的时候,他已经结婚了,不过还没小孩儿。可即便如此,偷偷喜欢他的女工还是很多,主动献殷勤、试图挖墙脚的也不少,可他从来都没多看谁一眼。”
姜小萍的语速很快,好像生怕自己后悔似的,她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而后轻轻哼笑了一声,“……所以没人相信是他主动的。”
“……小萍,你跟我吧,我早就受够那个女人了!我们是父母包办婚姻,根本就没有感情的……真的,我对天发誓,我们现在早就不一个被窝里头睡了,我求求你了,你就跟我吧!”
赵副厂长当初的那番话,漏洞多得跟筛子似的,就算是说给现在的姜鹤听,八成也只能换个响亮的耳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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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不是你的错。”姜鹤抓着姜小萍的手,憋了半天,只憋出了这么一句。
姜小萍惊讶地挑了挑眉毛,她当然知道姜鹤是在安慰她,她轻笑着拍了拍闺女的手背,“当然不是我的错,那姓赵的就是个道貌岸然的臭流氓,仗着自己岁数大、阅历深,欺骗无知少女。”
姜小萍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吓坏了,曾经许诺只要她有了孩子就立马蹬了家里黄脸婆的赵副厂长却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姜小萍谁都不敢说,天天只知道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
“我那时候孕吐得很厉害,一点油腥都闻不了,没几天就被人看出了端倪。”
厂领导找姜小萍谈话,他们连吓唬带哄,姜小萍根本扛不住,不到半天工夫,就全说了。
“是她一直都在勾引我,上回还光着身子往我被窝里钻……各位领导,我对天发誓,我赵启南从来都没碰过她一根手指头……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事情就此败露,可姜小萍没想到赵副厂长根本不认,他还当着众人的面,“以德报怨”地劝慰彻底傻眼的姜小萍。
“小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都可以跟我……跟厂领导说,咱们厂里能帮一定帮!”
他这边刚说完,他嘴里的“黄脸婆”就从外头冲了进来,二话没说就给了姜小萍两记耳光,抽得她嘴角直冒血。
“呸!你个骚狐狸!谁知道你肚子里的野种是谁的?不知道让多少男人把裤裆都钻烂了,还想往我们老赵身上泼脏水,你他妈想美事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