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见状,不由得便有些奇怪。|
只是,她到底也是面上不显,曲膝一福道:“臣妾告退!”
她转身,去了自己的住处。
常贵妃没做声,跟着皇帝进了内院的正殿。
梅正奇察言观色,很有眼力劲的没有跟进来,从外面关上了门。
皇帝举步走到里面主位的椅子上坐下。
他的面色冷凝,眼神阴鸷,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女人。
他不说话,但是那神情之间却自是有那么一种很强的威压之势,这殿内的气氛慢慢开始变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常贵妃跪下去,神色却是始终镇定平静,不惊不闹。
皇帝等了半天都等不到开口,于是一股无名怒火又开始在心底升腾盘旋。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朕解释的?”最后,皇帝开口,语气冰冷的问。
常贵妃看着他,平静的道:“不知道臣妾又做错了什么?”
皇帝抄起桌上一个茶盏就砸了出去。
砰地一声,洁白的碎瓷片四处崩裂。
其中一片蹭过常贵妃的脸颊,一道血线自她腮边裂开,蔓延到下巴。
可是她的神色依旧冷静,处变不惊。
皇帝腮边的肌肉抽搐抖动,盯着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这么多年,你是把朕当傻子吗?那个裴影夜和沈竞到底的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从来没跟朕提过?”
“魏皇陛下?”常贵妃面上微微露出惊讶的神色:“皇上在说什么?他们能有什么关系?他都死了那么多年了!”
“你!”皇帝几乎是急怒攻心,抬手一指她,但是看她那个不慌不乱的神情,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胸口起伏了半晌,终是不得不将窗户纸捅破:“裴影夜曾经是沈竞的关门弟子,恨得他的欢心和爱重,据说情同父子,这件事,你敢说你不知道?”
“魏皇陛下吗?”常贵妃道,沉吟一声:“他那个人,一向强势,不管是公务还是他在外面的事都是从来不准我过问的,皇上您这么一说,臣妾倒是想起来了,那时候他的确是有过一个姓裴的大弟子,臣妾到时曾听他夸奖过,说那个孩子资质不俗,难道皇上是说,怀疑那就是如今的魏皇陛下吗?”
“你还不说实话?”皇帝怒喝,眼睛里血丝遍布,看样子像是要杀人:“你还不肯说实话?你真的没见过他吗?最起码据朕所知,曾经他还曾跟随沈竞入京,当时就是住在你们府上的?”
“我们府上?”这话常贵妃听来却是分外讽刺的。
她挑了挑眉,看向了皇帝。
皇帝又何尝不觉得这两个字别扭,登时脸色骤变,一张脸,黑如锅底灰。
他咬着牙,腮边肌肉暴起,没做声。
常贵妃道:“不知道皇上是因何对臣妾起了疑心,但是皇上所言之事臣妾之前的确是不曾有所察觉的。想当初,他的确是带着自己的大弟子进京住过几天了,但那时候那孩子已经十多岁了,臣妾居于后宅,总共也就见过他一两次,倒是——昭王妃喜欢跟着他,经常会去前院看望。”
方才出事的时候,所有人有目共睹,当时那么多人身陷险境,也不乏离着裴影夜近的,可他全部视而不见,就偏对沈青桐的安危格外在意,如果说他们之间没点儿什么特殊的情谊,只怕是谁也不会信的。
常贵妃是聪明人,既然皇帝已经把话挑明到这个地步了,她当然知道怎么说才是对自己最为有利的。
“哦?”但是皇帝对她这话却是显然不信的。
常贵妃也不悦的皱了眉头:“皇上难道是怀疑沈家和北魏皇室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联吗?”
如果说沈家和北魏皇室之间有某种不为人知的亲密联系,皇帝是不信的,毕竟沈和跟沈家老夫人的德行都摆在那里,他们没那个心机胆量,更没有那个能力得北魏皇室的青睐,就算他得到的告密是真的,那也是当年沈竞在的时候的事了。
“不是怀疑,是确定!”皇帝道,还是目光片刻不离的盯着她的脸,冷冰冰的说道:“即使只有两面之缘,你的眼力真有那么差吗?你敢说你就是没认出他来?”
他是打从心底里就从来没信任过常贵妃的,更何况这件事上本身的疑点真是一目了然。
常贵妃也知道此事已经败落,皇帝会怎么想——
其实从她第一眼见到裴影夜的时候就预见了这时的结果,如果皇帝不发现还好,否则,只要她不是第一个到他面前却揭发这件事的人,皇帝就会怀疑她是别有居心,对她越发的警惕和不信任。
她心知此事棘手,面上表情却尽量伪装的坦然,反问道:“如果臣妾一早就认出他来了,皇上觉得臣妾可会刻意的替他隐瞒?当年那件事,虽然咱们安排缜密,做得可谓周到,但那裴影夜如今已经排除万难,登上北魏帝君的宝座,心思必定机巧远超常人,他也见过臣妾,如果他认出了臣妾,就未必不会对当年的那件旧事起疑。就冲着他今日救助昭王妃的那股热心劲儿,一旦他怀疑上了臣妾,保不准就要出手替他的师父报仇。这么大的一个祸患摆在眼前,皇上觉得臣妾会那么蠢,会去赌他眼拙,一直认不出我来吗?”
她这番话,可谓巧言令色,但是却有句句在理。
以常贵妃的为人,的确不是个坐以待毙的性子。
裴影夜的存在,足以威胁到她的性命安全,从常理来讲,她必定是会先下手为强的。
皇帝心中的疑虑,慢慢起了一丝裂痕。
他的目光审视,仍是片刻不离盯着常贵妃的脸,继续施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