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暖在母亲幕前说着从她去安城到现在的变化,周凛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石碑上的照片定格着永远年轻的程瑾,明眸皓齿,眉眼中向暖和她很是相像,向暖终于和母亲说完这段时间自己经历过的林林总总,被周凛扶着站起时,腿已经完全发麻没有了知觉,周凛将向暖抱坐在自己的腿上,轻轻帮她揉着小腿,直到向暖腿上恢复了知觉,周凛在牵着她一步一步走下山。
天空中飘起了小雨,向暖看到细雨中,向云阔正独自一人站在山下,她忽而有些害怕面对向云阔,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怕对向云阔恶语相向。
周凛牵着向暖朝着向云阔走去,向云阔看着面前的一对儿年轻人,心情复杂,他已经安排好一辆车在山下等候,他要和向暖好好谈谈。
向暖感觉这一路仿佛不是走了几分钟,而是走了二十年,她走到向云阔的面前,眼眸中没有一丝光芒。
向云阔看着自己的女儿,这个从小放在手掌心宠大的女儿,而现在却离开了她,和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心中全是酸楚,“小暖,先上车吧。”说完向云阔转头看向周凛,“年轻人,我和我女儿有一些话要谈。”
周凛仍旧紧紧攥着向暖的小手,给予她完完整整的安全感,不说话,等待着向暖的决定,向暖紧抿的薄唇终于轻启,声音清冷疏离,“他是我未婚夫,你有什么话要说就说吧。”
雨淅淅沥沥越下越大,山区温度本来就低,现在更是有些阴冷,周凛侧头看着向暖,“我在外面等你,你们去车上说吧。”
向云阔闻言打开了后座车门,向暖转头看向周凛,“一会儿雨会更大,你先去停车场车上等我吧。”
周凛理了理向暖耳边的碎发,笑容温暖如春,眼睛中全是爱意,“没事,我就在这儿等你。”
向暖伸手帮周凛戴好冲锋衣上的帽子,又帮他把拉链拉到最高处,周凛牵住向暖的手,用力地握了握,“去吧,有什么话好好说。”
站在不远处的向云阔将一切都尽收眼底,向暖转身上车,向云阔也坐在后座上,密闭的黑色宾利中只有父女两人,向暖脸上全是淡漠,不说话,只是一直看着车外不远处伫立在细雨中的那抹高大身影,向云阔静静看着自己的女儿,她曾经是那么快乐和无忧无虑,她曾经总是在自己面前撒娇,她曾经把贺婉贺昀都当做最亲的家人,然而现在,向暖虽然坐在自己的身边,他却感觉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
“小暖,这半年多你还好吗?怎么清瘦了这么多?”向云阔打破了沉默,在他的心里向暖应该是家里的小公主,他几十年的打拼和奋斗都是为了让向暖去享受最好的生活,可是现在,向暖却已经固执地不愿再接受他的一切。
向暖深呼吸,极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口腔中已经充盈着下唇被咬破的血腥味儿,“我很好。”
向云阔知道他和向暖之间可能再也回不到从前,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小暖,那个男人是谁?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说过了,他是我未婚夫。”向暖有些不耐烦了,她感觉车里一直笼罩着一种让她快要窒息的低压气息,“你有什么事想说就直接说吧,我还要赶回部队。”
向暖去滇南的事向云阔知道,可是她回到平京之后的情况向云阔一概不知,他还是有些担心,“那个男人看上去气度不凡,是军人吗?可不可以和爸爸说一说他的情况。”
“不必了吧。”向暖的视线从周凛的身上挪开,转头看着向云阔,目光中带着冷厉,“毕竟你也从未和我说过贺婉母子的真实情况。”
向云阔被向暖的话噎住了,那双带着岁月痕迹的眼睛笼着一层晦暗,“小暖,你不要对他们有敌意,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是,都是你的错,我妈妈因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抑郁自杀,而你呢?竟然把贺婉和贺昀带进家里让我和他们相处了二十年!”向暖的一双眼睛已经完全猩红,“是你害死了我妈妈!”
向云阔的脸色变得惨白无血色,二十年前的一切仿佛又在他的眼前不断上演着,他闭上眼睛,眼角似有浑浊的泪,“小暖,那些陈年旧事真的不像你想象的那样。”
“我和你妈妈是家里介绍认识的,当时你妈妈还在国外学芭蕾,我们见过一次,她那时候就像是一只高傲的白天鹅,我们都不是对方喜欢的类型,而且你妈妈说了她在舞蹈团有喜欢的人,是一位钢琴家,奥地利人,你的姥姥姥爷不同意她找一个外国人,所以才让她假期回来相亲,当时你妈妈实在是被一天两次的相亲折磨得有些受不了了,就和我达成一致先回去应付了家里再从长计议,过了几天她就回了美国,当时向家的生意才刚刚起步,有意和程家攀亲,虽然只是匆匆见过一面但是对外却称我们已经在交往,并且已经定下婚约,这样一来有助于一些项目的合作。”
“我们当时商量好暂时稳住两边家里,她有男朋友而我也可以继续找喜欢的人,你妈妈回到美国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就是那段时间贺婉出现了。”
向暖一言不发只是抿着唇听着这有些荒唐的一切,她从未想象过这些类似电视里的桥段会发生在自己父母的身上。
“后来,你姥爷做了心脏搭桥手术,那时候技术并不是很成熟,效果很不好,你母亲从美国赶了回来,那时候你姥爷的心愿就是她能回到津市,不要再在国外漂泊,她尝试着再次提起她和外籍男友的事,你姥爷勃然大怒,心脏骤停被送进了急救室,好在有惊无险,保住了性命,可是你母亲却被吓坏了,再也不敢提及外籍男友的事。”
“你母亲回津市后,向家和程家都放出了我们将不日完婚的消息,贺婉知道后就离开了津市,我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向云阔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为了两家的利益,为了完成你姥爷的心愿,我和你母亲结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