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客司设置一位郎中之外,还有一位员外郎和一位主事。徐钦不上班,基本工作就都是员外郎韩义来处理。
员外郎韩义端坐在公事房,门前两个面目凶恶的彪形大汉,各执一根水火棍。
小吏们则捧着需要处置的件站在廊下,一个个排队噤若寒蝉,等着里面召唤处理。
稍有不慎里面就会传来训斥声,每一个出来的人都额头见汗,神情愁苦。
而下一位要轮到的小吏则神情惊恐,反复念叨着公的内容,生怕错了什么地方。
韩义相貌清癯五官端正,端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听小吏汇报公。小吏弯腰低头战战兢兢的汇报完。等着他的处置。
他这才睁开眼睛,咳嗽了一下。吓得小吏双腿颤抖,腰更加弯了,甚至大冷天的都鬓角见汗。
“昨日精膳司费用为二百七十两五钱三厘,今日为二百二十两三钱两厘,为何会少了三十两二钱一厘?”韩义清了清喉咙问道。
“回员外郎大人,使节不食猪肉者皆用牛肉代替,今日牛肉昂贵,暂时用羊肉代替,所以这价钱就降了下来。”
小吏低声回答道。
“大胆,使节用度皆有规定,焉能随意更改?分明是你办差懈怠,当真该打。”
韩义眼睛一睁,冷峻的说道。
“大人容禀,会同馆使节用度确有规定,不过不食猪肉的使节是因信回回教,其实他们吃羊肉也可。而且羊肉比牛肉便宜两三倍,所以属下认为替换也可。”
小吏轻声的解释,一边解释一边擦着鬓角的汗水。
“狗才,此事怎敢擅自决定,牛肉比羊肉贵那就要用牛肉,如果使节因羊肉替换牛肉而生气该如何是好?你担待得起么?
我泱泱大国怎可因些许小事引起使节不满?本官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会同馆用度都要最好的,要让使节感受到我大明富足。”
韩义气的浑身哆嗦,愤怒的不断拍着桌子。
“你这猾吏,着实该打,来人杖责二十开革出去。”韩义一声令下,不但要打人还要开革。
门口两个彪形大汉上来就抓小吏,小吏也急了剧烈挣扎着。
“大人,凭什么?凭什么他们无所事事,吃我大明的,喝我大明的,最后还要加倍拿我大明的。
大人您可知昨日又有乞丐入城,给他们牛肉换羊肉不行。可知我大明的子民在挨饿受冻,这是什么道理。”
小吏别的满脸通红,愤怒的吼道。今日拼的一切也要把道理讲出来。
“刁吏狂悖,会同馆事关我大明国威,事涉万国来朝,别说乞丐进城,就是饿死几个刁民又能如何?拉下去杖责三十。”
韩义愤怒的一敲桌子,站起来戟指小吏,气的胡子都颤抖了。
如此刁滑小吏必须严惩,以儆效尤。会同馆的使使节焉能慢待。
“好,好一个‘饿死饥民事小,友邦不吃牛肉不行’,韩大人真他妈的是高瞻远瞩,真是大明好官。”
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传来,还带着鼓掌的声音。
“何人如此大胆,敢如此跟本官说话?还不拿下!”韩义看着徐钦气呼呼的说道。
今日真是造反了?
两个彪形大汉松开小吏,伸手来抓徐钦。一条马鞭横空而到,啪啪两声两个壮汉发出剧烈的惨嚎,脸上直接见血。
作为第一狗腿必须有拿手绝活,徐富贵的绝活就是从不离手的马鞭。指哪打哪,可轻可重。
两个下贱人也敢跟小公爷伸手,不抽瞎双眼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敢动我家小公爷,找死。”徐富贵打了两个壮汉,眼睛冷冷的看着韩义,跃跃欲试。
自从上次打了户部的人之后,他就有点上瘾,难道小公爷今天还要打了礼部?
“谁家的小公爷?哪里来的纨绔,也敢在礼部放肆咆哮?”
韩义也是气疯了,他官威甚重。完全把主客司当成他的私人地盘小朝廷。
下边的人办事不利轻则训斥辱骂,重则棍棒伺候。今天一再被顶撞,已经超出他的容忍底线。
说话间抄起砚台就要砸出去,徐钦冷笑的看着他。
“大人,这位是咱们郎中大人。”刚才带路的小吏赶紧喊出来。
这要是打起来,传出去可就热闹了。主客司的两位主官打起来了,想都不敢想。
“郎中大人?小国公?你是……”韩义一听脸色难看,举着砚台十分尴尬,墨汁顺着手掌流淌在袖子上。
“你要谋害上官,好大的胆子,大明朝还有没有王法?”徐钦看着韩义冷笑着问道。
所有在廊下排队的小吏全都扒着门框往里看,往日高高在上的韩员外郎此时脸色通红。
尴尬窘态被众人围观,让他最为注重的官威荡然无存,此时他已经下不来台。
“误会,下官一时冲动还请大人见谅。”
韩义只能尴尬的放下砚台,赶紧给眼前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见礼。心中却无比悲愤。
陛下怎么会做如此荒唐的决定,让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来当郎中,这可是主管使节接待啊!
“冲动,韩大人对那些小国使节可不冲动,他们给你什么好处了?”
徐钦毫毫不客气发出诛心之问,根本不想让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