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有桩消息让所有人瞠目结舌,东宫上下皆惊,竟是郑媛有了身孕!
宇晔留宿她那儿两三回,碰巧她就有了,着实算是厉害的主。尽管她身份低贱,原本只是宫中舞姬没资格受封,不过她福气好如今腹中怀有储君第一个孩子,待孩子平安生产她少不得母凭子贵。
当白沐莞得知此消息时,她正在碧珑房中。
香云忿忿不平把此事告诉自家小姐,不料白沐莞并没流露惊诧或气恼,相反凝眸一笑:“你去备些礼物送到木兰阁,顺道记得向郑姬道喜。”
闻言香云怔在原地良久,双目无神魂不附体,内心十分担忧自家小姐是否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气昏了头?
白沐莞不以为然,笑意更深:“按照我说的去做,这是件喜事,待会儿我换身衣裳去向殿下道贺。”
他虽未与她坦言说过此事,但以她的聪明,全然能猜到几分。
直到香云走后,躺在床上的碧珑徐徐睁开眼,费力地说:“小姐您别管奴婢了,快去木兰阁瞧瞧。这个郑姬来者不善,她有身孕可不是件好事……”
“殿下自有成算,不必你我操心。碧珑,你昨夜被我连累中了毒要好生休养,等我从苏州回来要见你活蹦乱跳的。”说着,白沐莞亲自替她掖好被角。
碧珑心细缜密远胜香云,渐渐明白过来。郑媛有孕是在太子掌控之中的事,看来不必为主子忧心。
“奴婢喝了药并无大碍,愿小姐一路平安。”确实如此,朱大夫对症下药,碧珑一觉睡醒已经神智清明,有了不少起色。
白沐莞点点头:“等你身子大好,帮我多留心芙蓉阁的动向,千万别让她寻机伤了太子妃。”
此时碧珑声音虽虚弱,目光却坚定,郑重地应下:“奴婢经此一劫,定会万事小心防备,绝不容许仝良娣轻易伤害太子妃。小姐放心便是。”
叮嘱完碧珑,白沐莞这才起身离去,回到自己的寝殿更衣。
铜镜前的少女褪去华丽锦裙,换上素白的戎装,用发簪将青丝束成马尾,轻灵飘逸,盼顾生辉。
她脑海中所想不是郑媛突然有孕,不是仝姚昨日害她未遂,而是两日前宇晔悄悄对她讲的话。他此番打算微服出巡,只携她一人在身畔。
不知何时香云走进来,眉眼含怒,还是那副不甘不平的模样,气鼓鼓道:“小姐,那个郑姬惺惺作态可恶极了!还有仝良娣压根没在意您的警示,当众说小姐您不识抬举,看不起她送的披风。”
“我的确不识抬举,受不起她的蜀锦披风。”少女冷冷抽了抽嘴角,旋即又恢复平静,“殿下人在何处?”
香云更恼了:“殿下得了消息,立马跑去木兰阁欢天喜地。”
白沐莞不由得轻笑出声,然后转头往外走。她不点破其中关窍,是希望香云能自己悟明白。
主仆俩一前一后来到木兰阁,果然今早这儿格外热闹。
踏进内室第一眼瞧见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表姐叶诗莹。叶诗莹还是这般清雅出尘,简单寻常的蓝绸棉裙被她穿得脱俗高雅,风华楚楚。长长的黑发高绾成最普通的发髻,点缀几朵浅色珠花,露出宛如天鹅般优美的脖颈曲线,清澈的眸光仿佛能倒映世间万物。
若与之相较,精心妆扮过的仝瑶反而落了下风,眼里掩饰不住的酸意有损她的气质,面上的笑容牵强僵硬。
只见白沐莞淡笑着张口:“殿下,凌统领已至府外,还请殿下移步。”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宇晔今日薄唇含笑,难得温和的对郑媛笑言:“你有了身孕是件喜事,我已经派人入宫给父皇母后报喜,等日后你生子时,自会好好封赏你。”
之前他就承诺过,只要郑媛一朝产子,他便请旨封她为良媛。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如此重视,没人会怀疑其中缘由。
郑媛媚眼横流,忍着心中复杂的喜意,轻声应道:“妾身只盼能一举得子,为殿下传承子嗣。”
她原以为不会轻易有孕,毕竟宇晔每回留宿木兰阁的次日清早有嬷嬷按例端来一碗避子汤,盯着她服下。
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储妃过门三年内如果没有身孕,其余人不得先有喜。是为了防止庶长子与嫡子争锋较劲,规矩虽好,可惜历代真正有多少嫡长子?譬如叶诗莹过门未满一年,却被一个侍妾抢占先机。
忽然,仝瑶酸溜溜的话语飘入众人耳中:“殿下,太子妃尚未有喜,郑姬赶在太子妃之前是否有些不妥当?”
鬼知道今日一大早她有多恼多气?昨晚派人送去青云阁的蜀锦披风没祸害成白沐莞,还被对方识破,命侍女原封不动退回来趁机羞辱她!这边她火气还没消,那边就得知郑媛怀了身孕。她堂堂太子良娣、名门淑女至今仍是处子,宇晔连手指都没碰过她一下,郑媛那个低贱的歌姬居然有了喜?
仝瑶狠狠掐破自己掌心细嫩的皮肉,以疼痛感化解心头的怒火和怨愤,暗暗发誓绝不能再坐以待毙!她不容许郑媛平安产子!
叶诗莹则浅笑盈盈,落落大方:“大家有缘一起侍奉殿下如同姐妹,谁先谁后不打紧,都是为殿下绵延后嗣。仝良娣不必心急,或许你的子嗣缘在后面。”
短短两句话让仝瑶如鲠在喉,脸色由白变红就差发青了。
宇晔难得看叶诗莹顺眼,微笑道:“太子妃所言不错,只是你一向体弱不宜劳累。如今郑姬有孕需要好生照料,少不得劳烦仝良娣辛苦些。”
居然让她仝瑶照顾郑媛,呵,这是明摆着给她下手的机会!反正叶诗莹这个太子妃名不副实,宇晔即将启程赴苏,东宫后院并无别的主子,岂不是任凭她拿捏郑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