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分前后上楼,宇晔和白沐莞重新回到二楼雅间,恰巧还是方才那间屋子。
舒菁儿垂眸浅笑,轻声道:“今日有缘重逢,不知恩人尊姓大名?”
当日她被一帮淫贼团团围住不得脱身,千钧一发之际被眼前明艳夺目的少女拔剑救下。舒菁儿心中感激不尽,自报家门想邀恩人至家中言谢,不料却被委婉拒绝。甚至连恩人姓名都不清楚,唯独记下她这张令人自惭形秽的明媚脸孔。
“我姓白,名沐莞。”
清甜悦耳的嗓音,宛如黄鹂。
千里重逢确实是她们之间的缘分,白沐莞不会再刻意隐瞒身份。当时她策马从漠北赶回京城替父复命,途中恰巧路过燕州,不便过多停留也不便透露身份。顺手救下遭难的舒菁儿,对于她来说不过举手之劳。
闻言,舒菁儿赞道:“恩人的名讳真好听。”
白沐莞淡淡含笑:“往后不必再叫我恩人,相逢即是缘,你唤我沐莞就行。”
舒菁儿点头应下。余光瞥见白沐莞身旁的华贵男子,绛紫色锦袍裹身衬得他惊为天人,样貌气度皆非同寻常。这样的男子坐在白沐莞身侧,他们宛如一对璧人,金童玉女莫不如此。
犹疑片刻舒菁儿低声问:“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此时宇晔乍然张口,富有磁性的嗓音压得很低:“你就是随旭王从燕州来的女子?”
“你……怎么知晓?”舒菁儿猛然仰起头,扇子般浓密的睫毛快速煽动,脸上写满吃惊。
吃惊的不止是她,还有白沐莞同样不可思议。原来舒菁儿出现在京城,居然是因为旭王?
“听说你是商贾之女,家道中落在叔父家讨生活。你和旭王无名无分,若你是娴静贞洁女子,不贪恋荣华,怎会这般轻浮随意,冒然跟随旭王来到京城?”宇晔三言两语,轻飘飘说得舒菁儿两腮发烫臊红,低头死死握紧手中的锦帕不敢吭声。
屋内气氛凝滞,冬日微风吹进来刺得细嫩的脸皮生疼。沉默一会儿,舒菁儿咬紧下唇又松开,突然鼓足勇气张嘴辩驳:“奴家出身不高,固然比不上京城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但也是养在闺中的正经女儿家。奴家此生何其有幸与旭王殿下两心相悦,千里相随,然自知门第悬殊,甘愿为侧室侍奉殿下和未来的王妃。”
“侧室?”宇晔冷冷勾唇,漆黑深邃的眸子让人不寒而栗,“暂且不提你是商贾之后身份低微,只说你年纪轻轻父母双亡,可见命中福分浅薄。像你这般福泽不厚,身世凋零之人焉能配得上旭王!莫非你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还是说你故意魅惑旭王,妄想攀龙附凤?”
他字字如针毡,说得舒菁儿心中五味杂陈,尽管她尚且不知他的身份何其尊贵,也莫名感到畏惧惶恐。
宇晔说完这番话,就见白沐莞悄悄握住他的手掌,示意他不要再说。
比起宇晔冷漠凌厉的口吻,白沐莞显得温声细语,犹如春风和煦:“菁儿,你随旭王来到京城,你叔父知情吗?”
听见提起“叔父”二字,舒菁儿不禁脸色泛白,泪水忽而盈满眼眶,低声倾诉起来:“他私吞我父亲生前留给我的嫁妆银子和田产,骗我说被官府查抄,若非我的丫鬟偶然听见他与婶娘私话,我怕是这辈子都蒙在鼓里。不仅如此,他还纵容婶娘想方设法弄死我,唯恐财产将来有什么变数。在那个家我是真活不下去了……幸得旭王殿下垂怜,否则我一个弱女子走投无路只能等死……”絮絮说到最后,她竟然无声哽咽,模样我见犹怜。
白沐莞听罢心中一软,侧目瞧见宇晔的神色也稍缓和几分。他们并非见死不救,一味心狠手辣之人。再看面前的舒菁儿不仅姿容美丽,一颦一笑颇具风情,加之她身世凄凉悲苦,难怪惹得潇洒风流的旭王如此怜爱。面对柔弱又命途多舛的美人,总能激发男子的保护欲。
只不过怜惜这样的女子,在宇晔眼中无非收房当个侍妾,也算救她于水火。怎能因为怜悯就动真情?他认定自己不会对这样的女子感兴趣。直到许多年后他遇见另一个楚楚可怜的少女时,他终于恍然体会到今日旭王的心境,当然这些是后话。
正在这时,一个丫鬟打扮的十五六岁女孩叩门走进雅间,看见舒菁儿安然无恙,她才松了口气:“小姐,眨眼功夫您就不见踪影,差点急死奴婢。楼下糕点已经包好,依照您吩咐买了旭王最喜欢吃的碧玉金糕。”
“时辰不早奴家该回去了,沐莞姑娘,我们后会有期。”说罢,舒菁儿福身屈膝一礼,她身材高挑纤细,行礼时娇态毕露极为养眼。
“菁儿,你让本王好找。”
玉树临风的宇元宣疾步而入,神情不掩焦急,无视屋里那对俊男靓女,一把握住舒菁儿的葱葱玉手,此刻他眼里唯独她一人。
舒菁儿举眸和他对视,含羞唤道:“殿下。”
两人温情脉脉的对视被宇晔故意发出的咳嗽声打断,直到这时宇元宣猛然转身看去,身形一顿,下意识摸了摸鼻子才咧嘴笑起来:“晔堂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