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醒儿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厮,有些不明所以,好生眼熟的样子,皱着眉问:“到底叫什么?”
李宾抬起头,对上李醒儿的目光,笑着道:“叫秦宁,是太孙妃派来跟着太孙的。”
李醒儿忽然张大了嘴巴,发出惊恐的神色,这不是当日被顾燕衡打死的齐云逸的丈夫吗?她当时闯进侯府,正巧碰上被人将尸体拖出去,还问了一句是谁。
“你,你不是……”怎么会?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齐云逸道,“太孙给他什么身份,他就是什么身份。”
李宾恭恭敬敬磕了个头:“愿为太孙效犬马之劳。”
他自己也没想到,死了一遭,竟然会到了太孙身边,这可是未来的皇帝啊。
当日他被顾燕衡下令拖出去杖毙的时候,其实并不怨恨芸儿连累他,他只是想不通芸儿为何会那样笑着叫严子明将他拖出去,明明她说过要让他活得像个人,怎么转眼就让人将他打死?他死也想不通。
但是没等他想很久,严子明的棍子就昏天暗地捶了下来,他不感觉有多疼,只是觉得胸口闷得很,堵得难受,大概是因为刚吃过那只鸽子吧,口味实在是不算好,正想着,他猛吐一口血,就此昏死过去,什么意识都没有了。
再醒来就更可怕了,当初在坟场上见过的那双眼睛又冷冷地看着他,以致李宾以为见到了阎王。
他使劲儿掐了自己一把,很痛,表示还活着,他试探着问了句:“我还活着?”
对方没有说话,一副“这很明显”的表情。
李宾挣扎着坐起来,看清他的样子之后,长长出了一口气,这依稀还是记忆中的俏秦宁,只是长大了许多,脸上冷冷淡淡的,他又试探着叫了下:“秦宁?”
还是没说话,但是也没有否认,算是默认了。
李宾抓了抓脑袋:“哦,你现在是叫呼延靖了。”
呼延靖点点头。
李宾逐渐恢复了力气:“你救了我,我……”
想了想,又不知道此时此刻说什么,毕竟十来年未曾见过了,呼延靖又始终不说话,眼神又那样冷漠。
许久,双方都不说话,还是呼延靖终于开了口。
“不是我,是芸儿。”
李宾才明白,呼延靖以为他没讲完,还在等,看他半天不说话才解释,可这跟没解释一样,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小命没丢,芸儿没有舍弃他,而是故意为之,好让自己被救出来。
想通此处,心情也大好,大着胆子问道:“小秦宁。”
呼延靖的眼眸一抬,晦暗幽深,让李宾吓得赶紧改了口:“那个,呼延靖,你这些年都,嗯,过得好吗?”
呼延靖又垂下眼皮,长长的睫羽如扇,覆在眼帘,看得李宾心头一动,这个秦宁,真真是比小时候好看了,顾燕衡已是人中龙凤,但英俊中透着邪佞,没有呼延靖这般平和,只是平时戒备心太强,眼神中总是有一股煞气。
可惜,他不是断袖,李宾能感觉得到。
呼延靖被他看得久了,有些赧然,霍地起身,冷冷道:“她在公主府等你。”
李宾愣了一下:“谁啊?”
呼延靖不答,背转了身去,负手而立。
李宾忽然反应过来,开玩笑道:“这个死芸儿,差点谋杀亲夫了,且让她多当几天小寡妇。”
呼延靖回过头,似乎是惊了一下,眼神中再次透出死亡般的凝视,吓得李宾一哆嗦。
随即他便面色如常,淡淡道:“原来如此,那也难怪。”
李宾摇着头叹道:“这死丫头逼着我娶她,我不干,她就做圈套,让我入赘。”
呼延靖不再回头,只说:“她既如此待你,你,你去吧。”
李宾连忙想解释一下,他和芸儿并没有什么,又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再解释,呼延靖也不可能会有龙阳之好,从而多看他一眼,便只嗯了一下。
呼延靖听他嗯了一下,蓦地捏紧了拳头,而后极力用平静的语气道:“冬天伤口别冻了疮疤,否则年年都痒。”
李宾急忙去摸自己的臀腿,虽然红肿,却并没有伤口,笑着摆摆手:“唉,这点小伤,将养两天也就罢了,什么大事,哪里就成疮疤了。”
呼延靖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不是你……”
说完又摇了摇头,提起长枪走了出去。
李宾发现自己原来是被安置在一间破庙里,好在提前放了粮食和水,在这歇了两日,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才悄悄去到城中,找到已成了太孙妃的齐云逸,才知道自己当日被逼着吃的那只炖鸽子,是齐云逸加了药的,能麻痹人的神经,血气翻涌时还会七窍流血,呼吸暂停,连脉搏也会暂时停止跳动。
李宾这个名字是不能再用了,便借了呼延靖的本姓秦,加了一个字,改名叫秦宁。
……
安排完李宾跟随李醒儿上朝之
后,齐云逸刚回到自己同李醒儿现今居住的沧波轩,之所以叫沧波轩,是因为临着一个巨大的湖而建的,风大的时候,湖面甚至会掀起一层矮矮的波浪呢。
齐云逸就坐在沧波轩的窗前,看着平静的湖面,这会儿实在是太平静了,让她有一种就这样吧,一辈子就这样平平静静活着吧的感觉。她有一瞬间突然理解了看过的那些小说里,穿越过去给人当娇妻的女主,的确比她们在现代社会朝九晚五打工挣仨瓜俩枣来安逸得多。
可是齐云逸知道,越是平静的湖面,可能隐藏的风险越大,打工人好赖能混上个五险一金,看病养老有保障,不痛快了还有辞职的自由。当娇妻可就没那么自由了,哪有那么多的专一男主呢,21世纪都少见,这里多的是脏黄瓜,不小心就带回家脏病的那种。
而齐云逸是给女配当的老婆,是要助她从男人堆里斩杀出一条生路的,她注定平静不了。
“太孙妃,武安侯府侯夫人来了。”一个小丫头脆生生的回报。
看吧,麻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