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还没等元祐帝开口,一声怒斥从旁边传来。须发皆白却面容儒雅的颜君武排众而出。“你年不过二十,为何敢放出这等狂言乱语?军国大事岂是儿戏,还不快向陛下认错!”
颜子卿也是第一次见到和自己面容有三分相似的叔爷,从颜君武脸上,应该依稀带有自己亲爷和父亲的影子。
颜君武的训斥并没让颜子卿退缩。颜子卿从容不迫,朝元祐帝躬身答道:“臣之所以如此胸有成竹,原因只有一个:因为臣乃方凝斋公学生!”
听颜子卿提起方鸣石,颜君武和殿上众人顿时无话可说。方鸣石在九夷百姓中的名声和地位……而从颜子卿以往战绩来看,也许他真没信口开河
听颜子卿说起方鸣石,元祐帝面色有点不好看。一众大臣也很尴尬。当年方鸣石的事,大臣中意见不一。内阁几名首脑虽然都不赞成处死方鸣石,但却也没有作为。
说起方鸣石,叶忠最是难堪。方鸣石还是自己学生,学生出事,当老师的没有尽力挽救。因为此事,叶忠已经背负上一些不好名声,这次颜子卿当着所有内阁大臣的面这样说,无异于当场打脸。
“你就这么有把握?”在元祐看来,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表现。至于说“狂妄”二字,若换别人这样说,满殿没人会信,甚至群起而驳之;但换做颜子卿……鉴于颜子卿这几年的战绩,元祐帝犹豫了。
“平叛最重要的是‘钱、粮、兵’,如今云州倭乱暂时解除,钱粮已能正常供应,只要兵员充足,平叛绝非难事!”颜子卿语气缓慢答道。
“可如今朝廷恰恰最缺的就是兵员!”叶忠终于找到个说话机会,反驳道:“几年来,交州前后投入大军四十余万,损兵折将。”
叶忠说到这,见元祐帝脸色黑的能滴出水来,赶紧转移话题:“北方戎狄年年南侵,滇州百蛮不时犯境,云州刚平息还需镇守,朝廷哪来的充足兵员给你!?”
颜子卿脑海中飞速转动,思考如何回答。眼角余光突然看到血衣卫都指挥使田惟忠不冷不热盯着自己看,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不用朝廷另行募集,有现成兵员!”颜子卿这句话让众人很诧异。作为朝廷重臣,朝廷手中有无兵员,难道还不如你一个黄口小儿明白?幸亏兵部尚不在此处,否则定然当场大怒。
“现成兵员?”李悝作为首辅,这次不能不站出来询问:“你说的兵员,意指何处?”
“陛下给我三万血衣卫即可!”颜子卿看看田惟忠,解释道:“血衣卫遍布天下,各州都有分部。具臣所知,光凭云、交二州就能抽调出三万兵丁,有这三万大军,大事可成。”
经过两百年发展,血衣卫早就遍及天下。光是京城周围就有好几万人,天下二十万人不止。凭两州之地,凑出三万兵丁确实不难。
“血衣卫!不行!——”“血衣卫,他们怎么行?”
两句话内容相同,含义不同。
前一句是田惟忠失声脱口而出。听到颜子卿提起自己手下,田惟忠第一反应便是反对,至于说理由,暂时还没想到,纯属条件反射。
第二句则是元祐帝的质疑。几十万大军,十几名将校都做不到的事,凭借三万血衣卫就能做到?血衣卫是一群是么样的玩意,元祐帝心知肚明:监视百官、缉拿百姓是可以的,拉出去打仗?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怎么不行?”颜子卿这句话是对着田惟忠说的。对元祐陛下是不能质疑的,但对田惟忠,完全没必要客气。
“北军将士能抵御狄戎,南军将士和蛮夷浴血厮杀,血衣卫拿着朝廷军饷,吃着陛下的皇粮,怎么就不能打仗?”颜子卿问道。
田惟忠一听,大急:“那怎一样,血衣卫擅长缉拿、追捕、刺探,正面拼杀不是强项!”
“笑话,开朝之时,血衣卫将士也没少为国流血,战力丝毫不亚于边军。太祖宏武十一年,血衣卫凌源之战;十五年,三丈坡之战;成祖显德三年,平宋王之战……”
颜子卿记忆出众,大汉史上那些和血衣卫有关的经典战例,张嘴就来。血衣卫开国之时,确实和普通军兵没什么两样,甚至更加精锐,打了无数硬仗,也建下无数功业。
可这些平日里让血衣卫引以自豪的战例、硬仗、功业,随着颜子卿娓娓说来,却让田惟忠冒汗。
那些战例都是真的,也很让人自豪,但那是两百年前,最近的也有百多年……百多年的今天,自己的这批手下是什么货色,田惟忠再清楚不过。
“……武宗皇帝成德十二年,平成王之战,血衣卫……”看着元祐帝眼睛越来越亮,田惟忠艰难吞咽着口水,叶忠睁开了半闭半醒的双眼。
叶忠侍奉元祐几十年,太清楚自己这位皇帝的性格。其实不用颜子卿如此长篇大论,摆道理、讲事实,只要让元祐陛下知道这件事很省钱、很省事却没有太大风险,就有八成成功可能。
“……血衣卫的‘血战’功绩还有三十二条,需要我一一道来?”颜子卿这次淋漓尽致体现出了一名“状元”的实力,田惟忠面皮抽搐,说不出话来。
“血衣卫真的能行?”元祐帝这句话是问向众阁老们的,既然问出口,这说明他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