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梨花落难在小王庄的第一个月,给她的感觉是孤独,要命的孤独。
除了孤独就是疼痛。
她躺在炕上根本不能动,头疼欲裂,腿疼得好想死过去。
她整天整天哼哼呢喃,啥都吃不下,还呕吐不止。
伤痛加上妊娠的反应,简直度日如年。
大憨一家人却对她很好,日夜不停守护,变着法给她做好吃的。
独居深山,好不容易来个客人,整个家的气氛都变了。
“妮儿啊,大娘给你煮了米饭,吃点吧……。”大憨娘端着饭碗,拿着汤匙来喂她。
梨花却一个劲地摇头:“大娘俺不饿,不想吃,痛,痛啊!”
“闺女,骨头断了都这样,你忍着吧,大娘没办法啊,挺一挺就过去了。”
“大娘,我要去医院!我要回家啊!你帮我通知家人好不好?”梨花不断苦苦哀求。
大憨娘却摇着头:“妮子,不行啊!俺没气力,弄不动你。
大憨又那么傻,这村子里没人,再说距离县城太远了,一百多里呢,山里没路,牛背你又不能骑,一路颠簸你会更苦的。
你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我咋着通知你的家人啊?”
大憨娘真的没办法,太穷了,她这辈子都很少出山。
出山的路只有一条,十分崎岖,是羊肠小道,而且高低不平,万一掉进山谷里咋办?
梨花仍旧不知道自己是谁,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忘记了斧头山,忘记了磨盘岭,忘记了爹娘跟男人,甚至自己叫啥都忘记了。
手机在掉下山崖的时候失踪,唯一能证明自己身份的证据都没有。
因此她天天哭,只哭得梨花带雨,眼睛红肿。
“妹妹,你别哭啊,你一哭俺就难受,哇——!”
大憨也哭了,裂开嘴岔子,露出满口的黄板牙,就像一口三年没刷的破砂锅。
这人特别善良,年纪也不大,今年才二十三岁。
“大憨哥,你别哭啊,俺哭是因为痛,想回家,你哭个啥?”梨花被逗笑了。
“妹子,瞧见你难受,俺就难受,就想跟你一块哭。”大憨说。
大憨傻得可爱,其实他从前并不傻。七岁那年因为发烧,大病一场,烧坏了脑子。
从哪儿以后他就痴痴呆呆,说话颠三倒四,含糊不清。
有些事儿心里明白,可就是嘴巴表达不出。
但他的心眼特别好,好不容易得到个妹妹,可开心了。
“大憨哥,那俺不哭,你也别哭好不好?”梨花劝他道。
“不行,咱俩一块哭吧,我陪你哭。”
“为啥啊?”
“因为你哭出来就不难受了,哥陪你一起难受。”
梨花闻听特别感动,使劲忍着眼泪。
大憨又问:“妹,你稀罕啥?哥去给你弄啥?你说啊,到底想要啥?”
梨花却摇摇头,瞅瞅窗户外头,她感到一阵暖意。
春天来了,外面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有两只燕子在屋檐下搭窝窝。
窝窝搭好,它们要在这儿生儿育女。
茅草屋的朝向很好,坐北朝南,墙根的位置有个窗户。窗户外不远处就是大山,山坡上郁郁葱葱。
漫山遍野传来花香,一簇簇映山红开了,红彤彤一片。
其它的花儿也竞相开放,一朵朵十分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