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说留在清瑶池的十七娘。
见赵斐然浑身带刺地离开,觉得石桌上的点心怪模怪样,同他主子有的一比,颇不堪入目。这一眼,小娘子突然灵光乍现。
《小黄门的婚姻生活》第三卷,莫不如叫:秋日□□不散 人心荡漾难安
话说打小黄门将梦中人迎入宅中,烈阳夏日,□□秋风,已然好些时日。他自卑怯懦,更有几分愧疚,莫敢上前,只能趁暗夜,翻上庭院那老树。借暗夜和树荫,掩盖自己内心苦楚。奈何奈何,低头之间隐隐光亮从树荫下透过。
那是小娘子闺房。
灯火摇曳,暗日索途。
人心归处,守门不入。
更深夜半,虫鸣散去。小黄门空口咀嚼几番,像是下定决心。一个翻身下老树,跃到小娘子窗户跟下。抬手敲门,停在半空,如此这般来回,本就借夜色掩护的胆子,一下子卸个干净。
轻声跺脚,打算离去。
却不料小娘子屋内烛火复又亮起。
他呆愣,只听娘子说:“既是来了,入内便是。我也有许多话要和你说。”
他一颗心,像是搓扁揉圆,又猛然抛至半空,刹那间烟花四射。
“如此,恐是有损娘子声誉,我……还是站在屋檐下说话便是。”他声音颤抖,惶恐、兴奋,齐刷刷涌上心头。
屋内小娘子起身穿衣,轻手轻脚到得门口。万籁寂静,像是过得许久才道:“你……那日,你为何来得那般快?长刀刺客,是不是你寻来之人?”
此言一出,被抛入半空的心跳,霎时又落入万丈深渊,“我……我……不知娘子何意。”
娘子嗓音不稳,壮胆厉声问:“我且是问你,那日……是不是……是不是……你安排的?”
“娘子这话何意?我好心搭救,换来娘子如此猜忌。某自问这些时日并未有何对不住娘子之处,委实不知娘子为何至此。”面上谨小慎微,苟且偷生的小黄门,被心上人捏住痛脚,转瞬本性暴露。
满目赤红,阴翳深深。
小娘子听得这话,约莫承受不住,浑身像被抽了骨头似,滑到在地,凄凄惨惨,“我只问你,干不干你的事。你回答我!”
愤怒充满心头,小黄门哪里听得这话,当即一脚踹开门。哐当一声,门扉洞开。幽暗月光斜斜入内,落在角落,得见娘子趴伏在地,一手趁地,另一手捂着心口。
却原来,小黄门那一脚,虽急切之下开了房门,却将小娘子吓得厉害,一个闪身跌倒在地。小黄门上前搀扶,被她一把甩开。
“莫碰我!你杀人……你……”
小黄门咬牙切齿,“我杀了他,又如何?你终究是落到我的手中。”
……
想到此处,十七娘觉得这厮真是变态,极其变态。同方才那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模样,一般无二。很好很好。
正入神之际,蓦地听闻春阳殿一阵盖过一阵的吵闹之声。十七娘起身瞧日头,当即拍了拍自己脑袋,“哎呀,已这等时候,许是皇亲都来了。”十七娘快步回到春阳殿,隐在一众小娘子、命妇之间。
只见起先还空着的几个案几,眼下已满满当当,宫妃、皇子公主们,三三两两,险些快齐整了。
十七娘摸摸心口,按住乱飞的思绪,方坐定,便听魏夫人问:“何处去了?这等好时候,你不跟在我身后好好的,如何识得京都夫人们,往后又如何寻个好郎君。”
“大伯娘,是十七娘的错。我头次入宫,见什么都新鲜,免不得看花了眼,多待了一会儿。”
一旁规规矩矩站定的十六娘,眼神示意问:何处去了?有什么好处,别忘了我们才是一家子。
十七:“我不过去小戏楼后的水池旁躲懒,能有什么好事。放心十六姐,有好事儿我定然头一个想到你。放心放心。”
得了十六很是嫌弃的眼神,十七并不在意,横竖她志不在此。
而魏夫人见她油盐不进,不成气候。无法,只能自己同人交涉之间,得空提上自家孩子几句。春阳殿宽广舒朗,十七娘、十六娘跟着魏夫人左右问好交涉,偶尔得遇一二相熟之人,闲谈几句。如此这般,就到午初前后。
十七娘委实无聊,正心中默默思量《小黄门》第三卷之后的内容,忽听声声高喝,环佩叮当,香衣带风。她料是周皇后仪仗,登时来了性质,随众人看去。
遥遥得见从殿外走来一人,一袭苍紫罗兰古香缎大袖衫,针绣三蓝月华裙,耳上是长寿耳珰,云鬓别致,华美异常。由得一众女官伺候前行,唇角微扬,面若观音。
传闻中的娘娘,独占恩宠多年,更是累得陛下子息单薄,现如今已五旬上下才七个皇子。可,万万不料娘娘居然这般慈祥和蔼,十七娘顿感很是亲切,不禁嫣然一笑。
藏在人群中的小娘子一笑,哪里值当刻意查探。哪知,娘娘像是瞧见十七娘般,缓步前行之间,朝着她轻轻一笑。
十七娘傻眼,一时觉得这笑是给自己的,一时又觉自己蓬门小户无甚建树,不值得娘娘一笑。
十六娘拿手肘捅了捅十七娘,“娘娘来了,你傻站着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