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侍卫轮番飞身上前,应简远旋身应对,一招一式扎实稳健,手上脚下动作灵动不俗,且招式变化越来越快速。云衣站在他身侧,紧张的看着他。她还记得应简远给她讲过三拳难敌四脚的道理,这里加上觉乐有七个人……应简远却只有一个人。
一个侍卫招式稍有失误,一刀砍来偏了两寸,应简远的脸上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他侧身,拉住云衣一个转身,避开刀锋,在刀柄过肩时一掌推出,那刀便脱手飞出,直奔另一个攻过来的侍卫飞出。那人抬手挡刀,应简远已经一剑同时刺出,鲜血顿出。整个六侍卫的阵型乱了起来,越来越多的破绽,而应简远一个也没有放过。
一个又一个人倒下去。应简远看起来依然从容不迫。还剩下两个侍卫,两人下意识都撤身回来,大家陷入僵持。
应简远却转回身望着云衣,从她脸上读着那担惊受怕的神情,还有时间出言安慰,“别怕,没事的,相信我。”
“你不是说……”云衣想了想,不知道该说什么。
应简远却轻易读懂里面的内容,那是独属于他们两个的默契,他眨了眨眼睛,“十个以上的话,可能就比较麻烦了。十个以下的话,算不得大问题。”
云衣擦了擦眼泪,觉得眼前这男人好看的让人想哭,“我们跑吧,我不能呆在这里了。”
应简远却摇头,笑着盖住云衣的眼睛,“还不行,仇人还没杀,我不能走。云衣,听话,等我一下就好。”
话音落下,应简远跃出,下手比之前更多了几分狠绝。觉乐自己拾起刀,迎面而上。
云衣站在那里闭着眼睛,只能感觉周围乱七八糟的声音,本以为闭着眼睛不看,也许便不会害怕,可真的在这时闭上眼睛,便发现其实看不见比看得见还可怕。不行,真的不行,云衣不能再忍受,骤然打开眼睛,眼前不远处是觉乐一张震惊而迅速灰冷下去的脸,她还未看清什么情形,应简远高大的身体已经挡住了云衣的视线,一身白衣的他,如今大半衣服已经染成了血红色,在他冷静安定的脸庞下,却不觉得恐怖,反而亮烈如火,。
周围恢复安静,只有风跑过的声音。
应简远挡着云衣的视线,他低头抚摸着云衣的长发,“怎么瘦了这么多?受苦了?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怪我来晚了?云衣,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和孩子……”应简远把云衣拉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胸口上。
云衣的眼泪决堤,她知道终于尘埃落定了。她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大声哭出来。这次的事情其实说不上怪应简远,云衣知道是她自己的鲁莽导致了如此一场乱局。若没有插手参与,其实也许反而更好吧。这是上天给她的一个教训,那个逆天插手以她的苦难和一个孩子为代价,做了置换。
不过万幸,他还在。
大批军士纷至沓来,应简远搂着云衣,看着赶来的人,微微示意了一下身后。带人前来的青滩点头,让人将后面砍得纷乱的尸体抬走。而应简远揽着云衣,径直穿过人群离开,不给云衣回头看去的机会。
突然,人群中有人窜了出来,一把拉住云衣的手。
云衣吓一跳,看到时心里却欣慰许多,“清欢!你没事了?”
一向安静的女侍卫握着云衣的手,激动的握了又握,上下打量,“你没事才好!你没事才好啊!”
“清欢,东西呢?”应简远插言。
清欢忙从身背后解下一个包袱,举起来,“在这里!”
应简远笑着对云衣道,“特别带给你的礼物。”
云衣不解,“现在可不是送礼的时候,你怎么进来的?鹤拓的皇帝在……”
云衣还没说完,应简远已经用手指止住了她的话,“是穆宇打通关节,掩护我先进来的。他则去和鹤拓皇帝那边会和了,你从地牢换出来的那个鹤拓皇子也已经被我们暂时看守起来,这里的所有事情都已经摆平了,你不用担心。”
应简远示意清欢,清欢拉着云衣的手,“跟我来!”
云衣只觉得今天都在被人拉拉扯扯的过程中,她望了一眼应简远,再次见到他,真的不想离开他的身边。
清欢拉着她到了一个无人的宫殿内,解开了那个她带来的包袱。云衣望着包袱内的东西,睁大了眼睛,泪水再一次涌出。
当宫殿门打开,外面似乎已经布置完备,宫殿四处把守的都是自己人了。在院中,一身戎装的璃瑄已然打入宫中,和应简远会和于此,两人正在说些什么。门板的吱吱呀呀声音,让两个人都停了下来,望向这边。
清欢扶着云衣自门内走出,璃瑄的脸上皆是震惊,而应简远的眼中柔情万顷,笑容好看。
那里的云衣,一身大红婚嫁礼服精美绝伦,金色刺绣,坠满珍珠,繁华异常。云衣云鬓乌发,像个正要过门的新娘子,有些局促的站在应简远面前。
应简远上前拉住她的手,“云衣,真漂亮。”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云衣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他带了嫁衣给她,是来兑现她当初留中的那最后的事项吗?他都没有问问她是否有被轻薄,便带了嫁衣来接她回家……
应简远一身血衣如今到看起来和云衣很是般配,如一对新人,用敌人的鲜血来救赎自己的爱人,这便是属于应简远的浪漫。他轻声在云衣耳边说:“我以鹤拓江山为媒,这一战为聘,娶你归家。”
周围有兵士们震天响起的欢呼声。
皇城门大开。白马,红衣,一对恋人共骑,云衣依偎在应简远的怀中,她的大红裙摆在风中招展,而应简远的身后是铺天盖地的得胜旌旗,于风中翻卷,一场漫长战事终于结束。
鹤拓皇帝复出,宣誓归附朝廷,战事结束。朝廷念其诚恳,封原鹤拓皇帝为云南王,镇守西南边陲。曾经的皇子成杰成为云南世子,倒是个极其温和的年轻人。曾经的鹤拓太后则正式出家归隐。
云衣和应简远同出同入,璃瑄则在忙着最后处理这里的一切事务和布置安排。可是云衣的身体却一天比一天病弱下去。除了待在应简远身边的时候她都觉得有些心力交瘁,晚上总是噩梦不断,听云衣讲起在鹤拓的事情,应简远心里知道她的慌怕,一夜一夜的抱她在怀里安慰她。
军医对此束手无策,倒是接下来赶来的人给了极大的助力——夏大人和夏小姐。
夏如秋是第一次出这样的远门,她求了父亲许久,最终才得以如愿。她的出现给云衣很大意外,她给云衣号脉,重重叹气,“数月未见,你又如此虚弱下去了。”云衣将自己诸多症状并流产的事情告诉夏如秋,她便长久沉默了。最终她站起身,“我让父亲来给你看看。”
夏大人号过脉,与夏如秋好一阵商议才定下药方。
“你为何会到这里来?”云衣询问。
夏如秋一边忙着碾压药材,一边回答:“据说鹤拓之前将许多死去的士兵抛入河中腐败,致使河流沿途和下游的村子渐渐有瘟疫蔓延的迹象。皇上令父亲亲自带一众太医来巡查,我再三求了才让父亲同意带我来见识一番。作为医者,不面对这些,是成长不了的。”
靠在床上的云衣有些佩服夏如秋,“你在这方面还真是勇敢异常。”
“当不起你的勇敢二字了,你舍身入鹤拓,帮助军队的消息在京城内传得沸沸扬扬,大家对你的惊人之举大大佩服。”夏如秋停下手,看着云衣,“都说你巾帼不让须眉。”
云衣苦笑,看向窗外,语气若有似无,“若有别的办法,我可不乐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