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雪山,一片苍茫的金黄映入眼帘,凝神细看,那连绵起伏的山丘,竟然全都是由细沙堆砌而成。
这,就是沙的世界,宛若金黄的海洋,与天际相连,根本分不清哪里才是它的尽头。
涛半蹲在地,伸出手指,在那厚厚的黄沙上缓缓划动。他小心翼翼,仔细勾勒,不一会儿,几张栩栩如生的俏脸凭空浮现。
王璐玉、叶倾姿、夏婈芬、师姐或笑或恼,或嗔或喜,一个个的,俱都活灵活现,仿佛尽在眼前绽颜欢笑。
不断飞舞的黄沙将画好的图像覆盖了,他却并不气馁,再次从头画起,乐此不疲。
“你在做什么?”月可儿的声音悠悠响起,她红唇轻咬,心似在颤抖。只要不是眼瞎,谁都能看得出,他画的是些绝美的女子,让她顿感不安,忐忑不已。
涛回转头,却见她秀眉微蹙,双眸湿润如春雨,风沙吹动她那长长的秀发,柔顺而飘逸。
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笑道:“你这是怎么了?”
“哼!要你管?”她有点气恼,横眉以对,在夕阳的映照下,那绝美的脸廓竟有些微微的嫣红。
涛长长的叹了口气,四仰八叉躺在沙地上,任凭黄沙吹打和掩埋,望着天空静静发呆。
月可儿缓缓靠近,抖了抖长裙上的黄沙,慢慢的在他身边坐下,轻轻咬了下嘴唇,道:“想她们了?”
“嗯,是有点,她们都是我的伙伴,也是最为要好的朋友。”涛把双手枕在脑后,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淡淡的幽香飘来,他轻叹道:“夕阳真美,大漠真壮观,有你点缀在其中更是无与伦比,‘万沙丛中一朵花’说的就是你!呵呵!”
“日出日落嘛,每天都有,只要你愿意,留下来天天都能看到。”
“我也想呀,可惜某人只有一副劳碌相,没有享福的命。”涛虽是欣赏,但也不想长留此地。
月可儿若有所失,轻哼一声,双手捧起一捧细沙,五指微微松散,任凭那些沙粒缓缓洒在洁净的衣裙之上。
细细的沙粒不断滑落,滑入衣领,滑进袖口,将她的衣裙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她并不停歇,双手不断地把一捧又一捧的黄沙洒在自己身上,在这当中,眼眶早已不知不觉地湿润了。
看到这一幕,涛大为不解,惊奇问道:“月可儿,你这又是在做什么?用沙子洗衣服么?我可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新潮!”
她双眼微闭,声音中带着些异样:“这个,叫葬沙,大漠自古以来就有。传说,凡是痴心的女子,若是穿上最美丽的衣衫将自己葬于这滚滚黄沙之中,上天便会将她的思念和痴情,化作大漠里的一粒细沙。”
“这个呀,有点虚无,作为凡人的我很难理解。”涛发挥大大咧咧的特性,开口说道:“那她如果每天都思念一次,那岂不是上苍每天都要给她一粒细沙?”
“你真是不懂情趣!”月可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那是人家一生的痴情好不好?哪像你这个负心郎,天天三心二意的。”
涛嚅嚅,虽说自己并没有到处留情,但也给不了什么承诺,因为眼下的自己一门心思全在修炼上,哪有闲暇扎入感情的旋涡?
“还是有点深奥,我听不懂。”他摇摇头,装作无知。
月可儿彻底败给他了,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额头,道:“你知道甘州北面的沙漠吗?”
“知道,知道,它不就是叫什么塔拉玛伊沙漠么?”
“算你还有点常识!”月可儿瞄了他一眼,再次开口:“塞外传说,有个名为塔拉玛伊的姑娘,她为爱痴狂,为情所困,生生世世都只愿做一个痴情的女子。上天深受感动,对于她每一生的思念,都洒下一粒金黄的细沙。历经无数岁月之后,就有了那浩瀚的塔拉玛伊沙漠。”
“啊?这!”涛惊讶,这得需要多少年月?根本算不过来。
眼见月可儿双手横放膝盖,把头枕在手背上,泪落如雨,他吐了口气暗叹,想不到她也是个多愁善感的姑娘。
风吹沙粒,也吹动了她的秀发,宽大的裙摆迎风飘扬。沙雾蒙蒙,她的眼眸更是迷雾重重,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只能看到晶莹的泪珠点点滑落,落在那白玉般的脸颊,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惜。
夕阳、黄沙、少女,相互辉映,相互衬托,恰是美景却犹胜图画,隐隐带有某种特别的意境,却是很难言喻。
而那娇俏的脸颊不时闪烁着点点泪光,在落日的斜晖里,更是摄人心魄。或许,这就是极致的美!
涛心里不由泛起一股别样的滋味,他感慨道:“可儿姑娘,你这个故事讲得非常好,我好久都没有这么感动过了。要不,你再讲一个?”
月可儿抬起俏脸,手指涛的杰作——那些已变得模糊的倩影画像,冷哼道:“你要听故事,干嘛不找她们去?让她们每人讲一个,你三天三夜也听不完。”
涛单手扶额,我的天,原来这姑娘在吃醋了,而且醋劲还不小。
眼见他不言不语毫无动静,月可儿更感气愤,双手胡乱抓起地上的黄沙,扬扬洒洒落在他身上,大声嚷嚷:“坏胚,混蛋,我要把你埋在这里,再也离不开……”
涛倏地坐起,虎目一瞪,精光闪烁,伸出大手一把抓住她的柔荑,月可儿只感一阵心慌,没来由得闭上了眼睛,口中惊呼出声:“啊……”
“啊什么啊呀?”涛笑道,轻轻拂去黏附在她秀发上黄沙:“我是个正直的人,单纯的人,说起来,那是纯洁得不能再纯洁了,你这‘啊’一声,难道以为我要做什么?”
月可儿缓缓睁开双眸,看着他笑脸,方才省悟过来,自己上了他的恶当,这家伙故意装作凶恶和欺负人的样子,害得自己白白担心一场,羞恼之余,心头却有些失落。
失望之下,忍不住握紧粉拳,雨点般砸落到他的胸膛:“你这坏胚,从见你的第一天开始,就不断地欺负我。”这一刻,她仿佛爆发出无穷的冤屈。
“轻点,轻点,再打下去骨架就要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