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七月,已有暑气袭人,钢铁城B区。
早在第一批拓荒者升出克利夫兰避难所驱逐出老城突变怪物,筚路蓝缕建设出第一重黑墙时,如今钢铁城的主轮廓便隐隐有了模子,以P区港口及一应净水厂为北面核心辐射状扩散开的街道建筑保证了给水供应,而O区湖畔机场则是仍旧盛极强悍的钢铁空军基地。鹰与水,这是钢铁得以铸就的根基所在。
但相比于这两个最早建成的区域,兵营区反而显得有些尴尬,首先它并非第一批建设计划,而钢铁军的演化史也够曲折诡谲,于是在空军编组后数年,才是把原先划属C区金融与D区精炼工厂之间的“回”型空地交予了当时仍是城市民兵的军队。
但哪怕是罗马军团,也是从七丘之城底下的狼窝里诞生的。
除了钢铁军统帅勒杜准将,貌似谁也不是特别清楚为什么会把车辆测试场设在指挥部附近,于是那些配着金紫色饰绪的纯血参谋们无不为此嘀嘀咕咕。但是他们也不会在这样的小事上消耗家族筹码。
不过相比于承袭了战前传统的黑墙纯血军官,统帅部楼不远处的联合指挥部就没这么将窝囊藏在肚皮里,这些来自北方工业区各焦土地带的桀骜军人,或许用牧人、农民、铁匠、贩奴枪手、盗匪更适合些。他们的行事准则一向秉承着黑土。
此间之利,刀剑胜过言语。
“参照神圣同盟中的第三款条约,中‘军队、海德拉之间的永久同盟关系无论何时何地皆不因任何客观条件而改变’,将军!这就是您要给我回报摄政王殿下的回复么!”
钢铁军统帅部阶梯里上,一片金底黑缎边的汪洋里突兀跃出一分郁紫,驻钢铁军的海德拉联络官毫不掩饰她的愤怒,但紫色再煊赫,也非来自于她本身。身旁跟随着数名部队主官的勒杜准将甚至没稍停脚步,将军只是轻轻地一举手,费罗塞普妮便止住了话头,等待着这个手握实权,不下于弗兰茨的老人发话。
“军队从来没有忘记同盟条约,最初的原本放在我的保险柜里,然而……”将军忽然转头看向主厅一侧悬挂的肖像画,伸手示意道:“国家与军队的缔造者。”
在国父画像旁侧,是那些开国元勋们,每到此时,主厅里任何一个军人皆是停下脚步,肃穆地朝着肖像墙立正并靴,高举手臂,齐齐敬礼道:“吾等荣耀即是忠诚!”
将军双手叉腰单手虚虚拂过其后的十几位伟人们,淡淡道:“国家与军队的建设者。”继而首次正眼看向海德拉联络官。
“同盟义务中不包括军队帮助海德拉某一方参与海德拉的内战,所以,有其他什么事……”将军大步流星踏出统帅部,掷地有声道。“梅隆少校,替我满足好费罗赛普妮校官的其他需求。”
“是的,将军!”约翰·梅隆少校大声回道,等到将军彻底消失于视野内,他才反身走回,一双标准的蔚蓝眼瞳泛着标准的礼节。
黑与紫固然一体,但绝非一色。
费罗赛普妮暗咬银牙,勉强回以微笑,坐上吉普车即是扬长而去,
既然操偶者大人先前交予她的筹码不足以打动军队,那么唯一之法便是再行征求。她同是郁紫的瞳孔内交错着金刀锋锐,君上久不在位,自当遴选出新!
……
“一群沐猴而冠的渣滓……”某个随行的参谋鄙夷道,然则一句在统帅部里传遍,却是再度令将军侧首,老人微微眯眼道:“你说什么?”
“呃,将军……我说……说。”突兀被点名的参谋立马傻了眼,其他几个携带着公的参谋赶紧打圆场。
将军环顾过身周的各个部属军官们,不乏棱角分明面容坚毅的战地指挥官,更不乏一脸傲气刚走出钢铁军事院的统治家族成员。将军呵然一笑置之。
“和海德拉相比,人类才是渣滓。”
军服之上无有衔章之外配饰,但所行众众皆是知根知底,如此说话的,只会是直接悍然出兵,准备干预海德拉第三次内战的所罗门,在这群骨髓都掺杂研磨剂的生化实验者眼中,这个天然的大实验场,谁是最有实验价值的,简直不须赘言。
统帅部离联合军指挥部并不远,但若是步行也总得花去十来分钟,不比规整的四方小楼,来自各城邦军事人员组成的北方工业联合军打诞生起就溢着散漫。最直接体现在两者哨岗卫兵上。钢铁军会在门口设装甲步兵与扛着加兰德礼仪步枪的军礼队。而联合军松松垮垮地或站或立,这些恪守生存法则的亦兵亦民的废土客有着很浅显的世界观,那就是只有狗与钢铁军才会在七月的正午站岗。
不过谁要因此把军纪与战力在联合军上混为一谈,多半会大败亏输。最接近战前传统的墓碑城军士坚擅苦战恶战,驾驭战车的福特人,波利斯人构成了钢铁游骑的中坚,匹兹堡人则是钢铁辅助部队最理想的招募地,密尔-芝卡联合城邦派出的全是城防军的正规士兵,战力之强,绝不下于钢铁军。这并非一家之言,至少冬季战争,十字军已经很好验证过真实性。
待到勒杜准将一至,这些毛毛糙糙天地不怕的莽汉纷纷立正注目,他们虽连基本的队列训练都只是敷衍了事,但君父官长,随着鞭挞印进五脏六腑中。
“注意!”卫兵喊道,旋即齐齐敬礼,目送着勒杜准将一行人踏进联合指挥部。
分给各城邦联络处的区域无一涂饰成了军士间的攀比:简洁粗陋的铅灰墓碑,而商贸起家的波利斯则是浮华张扬的红,密尔人也是紫,沙漠之黄,鄙夷之紫。
比统帅部更旷阔的指挥部会议室分立着五面垂视织锦,象征构成工业联盟的五大率先发起城邦:克利夫兰(钢铁)、底特律(福特、又称黑星)、匹兹堡、(铁轨)、密尔-芝卡(密尔)、印第安纳波利斯(波利斯)。自然,五角分立。
其余四城代表早已落座等候多时,废土崇敬至高武力,勒杜准将一行人姗姗来迟自然无人有何异议,人一来齐,将军的副手便宣布了这次联合会议的主要议题。
“经联合审核,此下由密尔城提出的芝卡堡垒遇袭一案呈交本部共同裁决,主旨是否驱逐潜伏其中享其便利的海德拉,现在,有请密尔代表发言。”
话音刚毕,即是有一道略显阴恻恻的声线响起,上衣悬有不下数十条黄紫布条、包着头巾的密尔城代表慷慨陈言起来,不过将军倒是想起密尔城那边几个古老的风俗,若是一个人衣服上挂多少布条便有多少夺取衣冠的英魂庇佑,切,什么逻辑,是不是搞了多少破鞋就有多少荡妇跟着?
“密尔堡垒按由联合协议所言,五十年内由本城享有绝对占有权,不容他人染指,这次直接被某个海德拉鸠占鹊巢,再不武力剿灭,岂不是任是玷污联合军威名?我提议,即刻勒令堡垒守军,将其押解回城,等候审判!”密尔代表振臂高呼道,然而不要说应着寥寥,反而是惹得着外一角嘿嘿窃笑。
“你那破乌鸦巢,人去你哪儿是赏脸!还不巴巴地把娘们酒肉送去开心开心,指不定一开心了返赠点百变小樱桃,你可不是赚翻了?”就是一身军衣敞开了露出浓黑胸毛的墓碑城代表轰轰然笑道。
“谁他吗不知道你们一群开染坊的刚把手伸进海德拉白天使胸衣里去,弄了个骚乱之夜出来,拉海德拉的偏架,我们都收到了海德拉的‘宣告’,我明天没兴趣一掀开被子发现老婆的脑袋搁枕头上,谁要去剿灭,随你,老子一个兵不出!”铁轨城更加直白,话一撂,自顾自吞云吐雾。
密尔代表涨红了脸,吼道:“不就是几个海德拉纯血派的威胁?蹦跶不了几天要被海德拉本部绞杀完了的叛乱分子,海德拉的九首会议放出风声几周了,谁捕获了阿多菲娜·莫尔芬,可换来一组海德拉无偿驱使三年!我密尔的人好歹正大光明开干,比你们这群沿途当招待所的废物好没边了!”
“你他吗说谁废物?”
“艹你的,磕西北风把卵磕脑里了?”
“老子这两杆枪,出去比试比试?!”
眼见一言不合颇是要拳脚相加,勒杜准将这才慢吞吞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很自然地放下去,于是争吵就这么结束了。
“我们当年和海德拉签了条约,谁能提醒一下我,那份有各位议长签名的条约叫什么名字?”沉默片刻后,有人嘟囔出了名称,准将满意地点点头,“笃笃”敲了敲光滑桌面。
“神圣同盟条约,照我看,这是海德拉的事情,无关乎我等人类之事,既然神灵们想要比划比划,我们还是不要管了,看看东方!帝国军团已经杀到了波多马克河,南方自由盟快坚持不住了,一旦帝国佬迫使南方人投降,那在座各位辛勤十年的投资全拱手送给帝国人。”
会议室门悄悄打开,梅隆少校疾步到准将耳旁密语一番,而后准将起身继续说道:“既然诸位这么有闲情,不如各家多派出20%的兵力护送里士满输血路?我们还得监督着十字军会不会毁约,诸位,眼光要长远些。”
“那芝卡堡垒的事究竟怎么办?难道任由海德拉们把堡垒当成他们内战的战场用?”密尔代表犹不罢休,嚷嚷道。
准将灰白胡须扬了扬,双手撑桌道:“哦,忘记说了,刚才海德拉本部给出了新的协商。”
“它们要更改一些条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