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竞卖女囚
多可爱的孩子,小的才五六岁,竟然成了箭下亡魂。一阵剜心之痛卷来,她微闭双眼,不敢让自己继续去看这种场面,脑海中浮现出几个片断,在烧着烈焰的帐篷,飞舞着兵器的将士,许多人被箭射中,陆续倒下,而后来又有无数人涌上,接着倒下。
痛!头很痛,仿佛要炸裂一般。
她睁开明眸,箭在飞,人在倒,不同的场面?相同的场面?
在铁马飞戈的沙场,她仿佛看到一袭白袍的女将,脸上戴着银子打造的虎面具,平静地飞奔在沙场,背上负着宝剑,手中提着长枪……
“宁王有令,抗拒者死,降服者活!”有人高声的呼喊着,一遍又一遍。
曾经熟识的人啊,在她的面前倒下。曾以为,她不会流泪,已经忘记了眼泪是什么味道?悲伤是怎样的滋味?
可当她一次次闭目,一次次睁开时,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头痛得越来越烈,浑身无力,身子一晃昏死过去。
“宝妹妹!宝妹妹……”美珠看着昏倒在地女子。
她失去了知觉,待她醒来,已躺在一个软绵绵带着香味的怀中。
启开眸子,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珍姐姐……”
她坐在马背上,是珍珠一路这样抱着她。
四目相对,珍珠显得忧伤:“宝妹妹,我们都被抓了。”
已近辰时,山野里能闻到花的馨香,听到小鸟的鸣叫,潺潺的溪流。这多像她,上一次昏迷醒来后看到的场面,那时候她忘记了一切,而这次她却忆起了许多的片断。
两年前的二月初三,顺德帝将他的众兄弟们封王:大王早逝,追封为雍王;二王加封为安王;四王为平王;五王为静王;六王病故,追封为祥王;七王柴英为宁王;八王为贤王。三月初,各藩王有了自己的封地,宁王被封南边禄州六地。他到封地之后,两年来着力剿匪大事,颇见成效。
为什么她看到宁王柴英,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像以前就认识她。
谪仙如他,飘逸如他,当他面对着女儿寨被射杀的孩子妇孺时,竟毫不心软。
雪音看不懂这个男子,在他儒雅的外表下,有一颗铁石般的心肠,亦或他本是雄心勃勃、意气风发的男子。
扫视着百余人的队伍,有男人、女人、孩子,寻觅着冷弯弯的身影。
“珍姐姐,我娘呢?我娘……她是不是死了?”
珍珠附在雪音的耳畔,压低嗓门:“就在我们冲出火海的时候,我看见过大姨娘,后来官兵清理尸体,也未瞧见娘。我想……她许是逃出去了。”
雪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处置我们?”珍珠颇为担忧。
官兵中,有一个似有些职位的人冷笑道:“们这些女子不好好相夫教子,居然落草为蔻?”男子扫视长长的人龙队伍,看着其间那些年轻美丽的女子,“如何处置?按照以往的惯例,重罪之人发落苦州,轻罪之人贬奴为婢,像二位姑娘这等容貌的,先废武功再以高价卖入青楼。”
她真够命苦的,如果晚两月回女儿寨,或许就不会摊上这等事。
另外一个士兵接过话道:“百夫长也不能这么说。像二位姑娘这样的美人,一回宁阳就有达官富贾来竞价,来日荣华富贵自是少不了。否则,杨拓将军怎会把自己的坐骑让与二位。”
珍珠温和地看着怀中的雪音,摘下她脸上的帕子:“妹妹满头是汗,又不舒服了?”
雪音摇头,她的身子向来虚弱,不能长途跋涉,更不能劳力伤神。
正午时分,日头当空,天气又闷又热,晒得人头昏目眩。
宁王有令,着众人在林中小憩半个时辰再出发。
雪音下了马背,周围约有五千将士,她一个弱小女子又如何逃出升天。寻着溪水的声音,缓缓移到河水边,举手摘下脸上的丝帕,一张俏脸又花又脏,弯腰用丝帕打湿,将脸上的污渍拭去。
清澈的溪水,映出少女绝世的容颜,鹅蛋脸,不似柳叶眉却比柳叶眉略柔美、清丽,一双明亮的眸子,仿佛会说话般,水汪汪,不大不小,还有那鼻子出奇的挺拔秀美;嘴巴厚薄适宜,红艳动人……这样的五官拼在一起,便形成了一张倾城绝世的脸。不知为何,她的脑海中掠过一张脸,与自己这张有一样的眼睛,是张漂亮的瓜子脸……
她呆在溪水旁,若有所思,怎么会忆起那样的女子,难不成,她是自己生命里重要的人儿。如果是,那她是谁?
在路上走了两天,终于到了福州。
女儿寨本属福州境内,柴英便在福州进行判案。
冷宝儿,女儿寨大当家冷弯弯之女,因自幼失散,两个月前回到女儿寨。回到寨中之后,未曾有过任何案史,因长年体弱多病,呆在屋中静养,不会武功……
总之,宁王将她的事都挖了出来,她最大的罪过是冷弯弯的女儿。
就如那日兵大哥所言,珍珠、阿香等丑女派数女武功被废,销为奴籍,于三月二十六在福州菜市口进行竞卖,而她,冷宝儿依逃不出这样的命运。
三月二十五的晚上,几个女子同呆在一间牢房,有的开始咽咽哭泣,对于未来的命运,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福州,清晨,北门菜市。
在菜市中央的石台上,女儿寨轻罪之人被站成数排,两名衙役开始了进行的人口拍卖会。
“张石头,男,二十三岁,起价纹银十八两。”
雪音觉得很悲哀,只因他入赘女儿寨,从一个弱读人沦为奴才,且只值十八两。
待前面的人拍卖完毕,便进入今日的**。
早已有福州城内各青楼的老鸨们相候多时,都是听说女儿寨丑女派有数位姑娘被抓,且已废武功。听说这些个姑娘个个貌美如花,其间还有两位貌若天仙。天一亮就到这里相候,就等着最后一睹真容。
脑海中莫名地浮现起一些画面,在繁华的都市中,她坐在一辆华丽的轿中,旁边是一个模样清秀的老妇人。雪音撩开轿帘,街道口站着一排从六七岁至十二岁不等的小女孩,一个中年夫妇手里敲着锣鼓大声地吆吼着。他们是一对人牙夫妇,不知从哪里弄来了这六个女孩,个个低垂着脑袋。
剧烈的头痛又卷来,身子摇了一下,被一侧的珍珠揽住。
“宝妹妹……”
她柔柔浅笑,笑得无助却淡然。就如她曾经说过的那样,有些事避不了,所以她便勇敢地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