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弘景和东方晟走在街头时,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开口说话。
东方晟抬头看了好几眼李弘景,却见她只是不紧不慢地打量着街上的行人,看上去就只是在普通的散步,根本就没有要搭话的意思。
这种态度让他感到有些恼怒——这么多年都是这样,他总特别在意,甚至一度还以为他们情投意合……
果然明澹月一点没说错,他这种自负的性格没有人受得了。
齐天赐,东方晟在心里想着这个名字,却又不知道开口时要如何称呼。
这真的是她的本名吗?或者说,她真的只是帝师的学生吗?一个总是在不停消失、甚至在外时间要比在皇宫内时间都长的人,就算说她是哪国大臣东方晟都不会怀疑。
在齐天赐消失的这漫长的时间里,他曾经想过很多次再见面的时候要说什么。可真到这种时候,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又沉默了一段路后,他终于有些忍不住。
“你……”
“你看那边。”
却没想到李弘景也在同一刻开口,他下意识地看去,就看到路边的酒馆里有几个人正在聊天。
“这几个手上拿着的那张东西,我们之前一路走来,还有些人手上也有。”李弘景微微皱眉,“武林大会在即,这又是什么东西?”
说着她看向东方晟,“你有看清楚吗?”
东方晟摇了摇头,他总不能说他根本没注意到这件事吧。
“除了这个,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他抱着肩膀,眯起眼睛打量着李弘景,“齐天赐?或者说你现在又在用其他的什么名字?”
本以为被戳穿后对方会有什么意外的表情,却没想到李弘景只是非常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明澹月两年前就发现的事情,你竟然现在才发现?”
尽管已经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东方晟觉得他总该习惯这个性格,可在此刻他还是有种想像小时候那样揍人的冲动。
就连明澹月都说搞不懂他到底有什么受虐倾向,每天被怼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竟然还能喜欢上对方?
他也觉得自己有毛病,可面对着服服帖帖的宫人与大臣,他总会有些想念齐天赐——只有这个人会毫不客气地不把他当太子或者是皇帝,就好像在齐天赐的眼中,他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
就在李弘景以为东方晟会生气的时候,却看到他突然笑了起来。
“你果然还是老样子。”东方晟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松懈下来,就像小时候那样,“一点也没变。”
“那是。”李弘景慢悠悠地说,“我可不像某些人,因为在梁国被对方皇子抢走了上画舫的机会,回来就吵着说要把对方砍了。”
东方晟:“……这种陈年旧事就不要再提起了。”
他变得放松下来,几个玩笑后,好像又恢复到了从前那种相处状态。
“这段时间你去哪了?”东方晟问,“需要我改一下对你的称呼吗?”
“哪里都去了,不过最近一直在东楚。”李弘景背着手,她盯着路上每一个人的手,又注意到了不少之前看到的那种纸,不过这一次她看清楚了——上面好像画着一个人。
“齐天赐这个名字我还是挺喜欢的,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继续叫这个名字。”她这样说,“反正我现在用的也是这个身份。”
“就算我已经猜出来了,也不代表你就能正大光明地说出这种话。”东方晟凑近她,“你这可是欺君之罪,不怕我砍了你吗?”
“不好意思,我上面有人。”李弘景对这种要砍头的威胁没有分毫在意,从小到大,东方晟不知道用这个吓唬她多少次了,“老师要是知道这件事,就算在天涯海角也会杀回来把你就地正法的。”
“你对我服软一下能怎样?好歹我也是皇帝了。”东方晟很委屈。
可李弘景不这么认为,再怎么说她也是皇帝,之前为了布局天天和孙子似的,万万没有甩手不干后还要继续当的理由。
“闲话等有空再说吧,你先等我一下。”李弘景嫌弃地将他推开,然后两步走到了一个路人的面前。
“不好意思。”她露出最真诚的笑容,“请问这张纸能借我看看吗?”
东方晟在原地暗自神伤,他明明在说的就是最重要的事,结果却被心上人当做是废话。他越想越不高兴,就在这个时候李弘景已经拿着纸回来了。
“武林大会还真是来对了。”李弘景将纸举起来,“你看。”
他抬头,发现这竟然是一张像是通缉令一样的画。纸张最下方写着“魔头现世,罪不容诛,人人得而诛之”,在画的正中央则画着一个全江湖都再熟悉不过的人——
唐湛。
东方晟立刻收起了之前那副装委屈的模样,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唐湛?”他语气低沉,“我听过他的名字,相传数年前他死在各大门派的围攻之下,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可在之后,他却成为了李弘景的侍卫。”
李弘景身边有个侍卫这种事,一开始并没有多少人知晓——皇帝身边总有暗卫,更何况唐湛浑身总包得严严实实,很少有人能看清他的面容。
更何况,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认为唐湛叫“唐聿修”。
在李弘景死亡后,唐湛冲进皇宫刺杀崔来明和李弘渊,那天他完全没有任何遮掩,之后彻底疯狂的唐湛一路追杀数人,引起了无数恐慌。
不过奇怪的,这种屠杀只持续了一段时间。在某一天,唐湛突然失踪了,之后也再没有看到他的踪迹。
“你觉得这张通缉会是谁发出的?”东方晟问。
“还用想吗?”李弘景笑了起来,“虽然唐湛得罪的人很多,但能下如此手笔、且如此寝食难安的人……”
“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唐湛的好哥哥,唐聿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