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埃瓦里斯特·伽罗华被带了过来。
当他被带到房间之后,埃德蒙立刻就把视线放在了对方的身上,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这是一个身形消瘦的年轻人,和陛下一样,只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也许是常年读的缘故,他眉目颇为俊秀,带有几分卷气,但似乎也并不显得有什么特意之处——巴黎街上有成百上千这样的斯小哥,其中大多数比他打扮还时髦得多。
他穿着简朴的衣物,而且也许是因为最近被拘押的缘故,他脸色有些铁青,这既是因为营养不充足的缘故,也是因为心里淤积了怨愤的缘故。
一走进来,当发现埃德蒙在盯着自己之后,这个年轻人立刻就回视了埃德蒙,目光十分锋利,即使身陷囹圄,但却也没有任何畏惧或者退缩。
看来这小子倒是也有几分骨气啊,不是那种轻浮的大学生,埃德蒙不禁心想。
“请问,您就是埃瓦里斯特·伽罗华先生吗?”接着,他以礼貌的语气询问对方。
“没错,我就是。”年轻人昂着头回答,“看来您就是来审问我的咯?请问您尊姓大名?”
“我的名字,恕我暂时不能告诉您。”埃德蒙摇了摇头。“而且,我也不是来审问您的。”
“好吧,那么不知名的先生,看上去您好像很得这些警察的尊重,您能不能告诉我,我为什么被抓到这里来了?”年轻人用愤怒的视线瞪着埃德蒙,“你们陷害并且非法拘禁了一位无辜者!”
“我很抱歉您所受的遭遇,先生。”面对对方的愤怒质问,埃德蒙倒是一直保持着平静,“不过,因为您之前发布了一些危险言论,所以根据政府之前颁布的治安法令,警方是可以临时拘捕您的——”
“就因为一个人的葬礼,所以这么多人就得无辜坐牢吗?”年轻人却没有任何的顾忌,大声反问埃德蒙,“我虽然是一个共和主义者,并且直到现在也不隐瞒我的观点,但我尊重那个人——而你们如此小心翼翼,丑态百出,你们越是担惊受怕,越反而是在玷污那个人的死后清名……”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让旁听的警察们相顾失色,有人甚至想要上前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不过埃德蒙还是抬手制止了。
“请注意您的言辞,虽然您确实享有言论自由,但是侮辱皇室足以让您继续留在牢房里呆很久。如果您还希望重获自由的话,我希望您以后谨言慎行……”
“自由?”伽罗华愣住了。“你们不是来审问我的吗?”
“我从没说过我是来审问您的——”埃德蒙耸了耸肩,“而且,说实话,您的人生履历如此简单,一目了然,我都不知道还有什么是需要审问的。您只不过是年少气盛,说了一些激进言论而已,这算不得什么大罪过。既然现在先皇的葬礼已经结束,戒严也应该解除了,您马上就可以被释放了。”
这个出人意料的好消息,当然让年轻人一瞬间眼中充满了喜色。
但是他又有点狐疑,害怕这只是白高兴一场,“您是说真的吗?我现在就可以走了吗?”
“您确实可以离开这里了,而且是马上……不过现在您暂时也不能恢复自由,还需要跟我去另外一个地方呆一段时间,不过我保证,那不会呆太久,而且生活条件会比您这里好很多——”埃德蒙回答。
“呵!原来只是换个地方拘禁我而已!”年轻人当然不相信埃德蒙的话,于是大声嘲笑,“您莫非是来消遣我的?”
“我花时间特意跑到这里来,只是为了消遣您吗?”埃德蒙反问,接着他又笑了笑,“我说了,接下来您不是被羁押的状态,只是需要……需要再呆一段时间而已,类似于做客。”
“做客,但我不能拒绝?”年轻人反问。
“是的。”这一次埃德蒙倒是干脆地点了点头,“我现在是在好意征询您的意见,但如果您不同意,那也不会改变什么的——所以我劝您还是不要给自己增添无谓的麻烦了……”
伽罗华看了看伯爵,又看了看旁边的警察,最后他重新抬起头来,脸上也毫无惧色,“好吧,随便你们怎么办吧……反正情况也不能更糟了。不过你们先等我回去拿下东西——”
“什么东西?”埃德蒙追问。
“我的论。”他大声回答。
埃德蒙看了看旁边的狱警,对方连忙对他做出解释。“先生,他自从来到牢房里之后,不哭不闹,只是跟我们索要纸笔,说是要进行什么数学研究,写什么论……我们看他可怜,而且毕竟也是个高材生,所以也就答应了他这个要求。”
数学研究?
对埃德蒙来说,这当然是他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好吧,那就让他一起带走吧。”于是,他点了点头。
虽然不懂数学,不过,埃德蒙觉得这个年轻人既然是个巴黎高师的高材生,搞点什么研究也很正常吧,他也不以为意——他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个年轻人的研究,到底具有怎样的历史高度。
很快,伽罗华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然后走上了埃德蒙带来的马车,听天由命地任由对方把自己带去下一个监禁地。
马车在巴黎的街巷之间穿行,不久之后停了下来。
接着,埃德蒙带着对方走了下来,然后伽罗华愕然看向了自己面前这座宽大而且精巧的屋子。
这里是埃德蒙来到巴黎之后,经过爱丽丝夫人帮助之下购买的第一所房屋,后来因为他买下了唐格拉尔的豪宅,就把它空下来了,后来就干脆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组织的一个秘密据点和档案室。
为了贯彻陛下“好吃好喝养着”的指示,埃德蒙于是就决定,干脆把这个年轻人暂时安置在这里,让人好好供养着,然后再等陛下自己亲自来定夺对方的未来。
“这里就是关押我的地方?”年轻人看着这座屋子,简直有点难以置信。
“我说过,您是来做客的,只是没法拒绝而已——接下来,您将在这里享受客人应有的一切待遇,除了不能离开之外。”埃德蒙摊了摊手,接着他话锋一转,“而且,您现在可以知道我的名号了,我是基督山伯爵。”
“基督山伯爵!”年轻人显然听过这个名号,于是发出了一声惊呼。
他当然听说过这号人,他是皇帝的宠臣,也是一个特务头子,可谓是“凶名赫赫”——但为什么自己这样的小人物,需要他这样的人亲自出马?发生了什么?
“您一定很奇怪为什么居然需要我亲自出马来见您吧?”埃德蒙发出了一声苦笑,“其实我也很奇怪。不过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