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强纲想想,马明禄说的也有道理,也就不再坚持:“行!那就离开点芦苇荡扎寨就是。不过晚上哨兵可不能少!”
马明禄笑着点头:“走吧!老弓,咱骑一师兵强马壮,手上的家伙式厉害的紧,老子就发愁找不到亦思马因,可不怕他来偷袭!”
夜半三更之时,亦思马因出现在安固里淖西岸。苍穹如盖斗转星移,寂静的大地和平静的湖面,偶尔有几声天鹅的低吟。亦思马因冷冷看着东南角灯火阑珊处,低声下令:“所有人包上马蹄,戴上马嚼子,不许发出一点声音!”
危险悄悄的靠近,可惜山风吹走了所有的警惕,骑一师的悲剧终于不可避免!噗!黑暗中袭来的箭矢刺中游荡的哨兵!亦思马因制止了正想冲锋的手下头号猛将阿鲁会:“阿鲁会,达延汗都能击败的明军,绝不可以小看!去!烧了芦苇!”
阿鲁会瞪大眼睛:“不可以!太师,蒙古人的规矩,草原不可纵火!要不然长生天不会再保佑我们!”
亦思马因哼了一声:“规矩?哪有什么规矩?草原汉子都死光了,还要什么长生天?阿鲁会,打仗就是打仗,打仗从来就没有规矩!”
火,烧起来了!柳絮一样的芦苇见火就着,速度奇快,转眼间就火光冲天!
马明禄被人推醒,一骨碌爬起来吼了一声:“什么事?”
“师长,着火了!”
马明禄瞬间睡意全无,马上从行军床上跳起来,披着外衣冲出大帐。大火从西边起,火光已经映红了夜空,伴随着滚滚浓烟,借助呼呼的西北风,朝着临时营地席卷而来!
弓强纲也披着外衣出帐查看,两人碰面,马明禄顾不上白天的争论,拉着弓强纲说道:“老弓,怎么办?”
“师长,外面这么黑,依我看,最好是坚守不出!”弓强纲话音未落,临时营地传来阵阵咳嗽声,两人同时脸色大变!
烟!两人都忘了,最要命的不是火,而是可以呛死人的烟!当火势大到一定程度,浓烟的温度可以高达四、五百度!大部分处在火场的人,死因不是烧伤而是窒息!温度极高的浓烟会让人的呼吸道灼伤、起泡、水肿,最终活活憋死!
“跑!”两人同时喊了一声,转身各自跑开。骑一师的所有官兵全部集结,马明禄盯着前方无尽的黑暗,对弓强纲说道:“老弓,后悔没听你的话,咱俩兵分两路,去宣府集合。走!”
弓强纲拱拱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扬马鞭,大吼一声:“只要有动静,就给老子开枪!没什么是火凤凰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多加两枪!冲!”
阿鲁会躲在骑一师侧翼,等前锋掠过,马上冲出!上百匹战马尾巴被点,恐惧让战马瞬时间发了疯,朝着骑一师的骑阵冲了过去!
“开枪!”营长张慕白看着蹄声如雷席卷天地的战马,声音也因为恐惧而颤抖!
哒哒哒!哒哒!黑暗中火舌乱舞,除了几匹倒霉的战马刹不住车,疯狂的子弹还是让战马转弯,没有出现最恶劣的情况!
阿鲁会狠狠一拳砸在自己的右手,可惜了那些战马!亦思马因的传令官跑过来,传来亦思马因的最新命令:“阿鲁会,祖先的战术你都忘记了吗?放风筝!”
只有不合适的战术,没有落伍的战术!现在双方的视线严重受限,已经最大限度的拉近彼此装备之间的距离。而蒙古骑兵传统的放风筝战术,正是积小胜为大胜的小刀拉肉战术,正适合现在黑暗的环境。阿鲁会大喜,马上策动战马,率领着自己彪悍的部署,从骑一师身旁掠过!
每一次接近的时候,每个战士就会放出一波箭雨。黑暗中惨叫声连绵不绝,马明禄脸色惨白,只觉到处都是敌人,完全失了方寸。但弓强纲那一边就不同,弓强纲不管那么多,一个劲的下令:“别他妈省子弹,有动静就干,没动静也给老子打一梭子!娘的,有踏马枪在手,还怕这些拿弓箭的?”
这一下围攻弓强纲团的草原铁骑可是倒霉了,没等靠近新军,就被一排排子弹打倒,伤亡十分惨重。这帮新军也精明,听见战马受伤嘶鸣,就一个劲的往这边扫射,搞得草原铁骑苦不堪言,渐渐的无人再围攻弓强纲团。
边打边逃,随着时间的推移,天空出现了鱼肚白。弓强纲勒住缰绳,四下一看。自己的团大体保持完整,四周压根一个草原骑兵也没有。弓强纲心往下沉,这里没有,那马明禄那边?想到这里,立即喊了一嗓子:“都古雅!”
人群中跑出来一个精壮汉子大声应和:“团长!我在呢!”
“废话!活着就成!都古雅,咱们现在大致在哪里?”弓强纲笑骂一句,都古雅是原来宣府的老兵,蒙古人归化过来的,算是活地图,打仗地图有时候不如人好使!
都古雅看看四周,无奈的摇头:“草原都差不多一个样,没山没水,我也分不出来!”想想又跳下马,身子趴在地上,耳朵贴在地面。半晌犹豫的指着西南:“似乎那边有点动静!团长,我可不敢保证!”
弓强纲也不管那么多,哪有那么多有把握的事?事到如今拼人品吧!他一指西南:“走!现在能看见了,杀个回马枪,让亦思马因知道知道老子们的厉害!”
马明禄的骑一师入关只有两个团,朱厚照的原意也不是让他和亦思马因硬拼,而是牵制一下,迟缓亦思马因的进攻速度。阿鲁会不是一根筋的猛将,既然打不下来弓强纲,那干脆合兵一处。伤其五指不如断其一指,这句话阿鲁会不会说,可是却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指挥失当的马明禄部下越来越少,整个团被蒙古铁骑分割成五六个集团,苦苦挣命求活!亦思马因眼看已经是寅时末,狠狠心,下了总攻令:“放弃那些游兵散勇,吃掉最大的一块!”
阿鲁会有点舍不得到嘴的肥肉,可是亦思马因的命令他不敢违背,只能狠狠心,下令收拢部队,围攻最大的那一团。
马明禄肯定是骑一师的主心骨,身边聚拢的人也最多。当亦思马因集中全力围攻时,顿时吃不消了!四周漆黑一片,到处是飞来的箭矢,耳边都是怒吼惨嚎,马明禄急的双眼赤红,却是毫无办法!
“马德!这打的是什么仗?”一团二营营长何处惊一把拽下自己的帽子,狠狠掼在地上!
马明禄转头大吼:“你干什么?”
反正打下去也是个死,怕球!何处惊一口带血的痰吐在地上:“呸!废物!弟兄们!结阵!下马!马屁股朝外,所有人躲在马背后!有多少子弹都打出去,命都没了,要子弹有毛用?”
马明禄茫然的看着所有人停下,听从何处惊指挥,围成一个圆阵,马头朝外,趴在地上。哒哒哒,砰砰!新军的各式枪械全都喷吐着怒火!
这一下战局扭转!本来新军的长处就是火器,马明禄偏偏????????????????放着不用,自然处处被动。但在何处惊的指挥下,新军士兵渐渐平静下来,平时的训练也重新回到脑海,圆阵顿时成为喷火的刺猬!
阿鲁会气得暴跳如雷,眼看就要歼灭这股明军,谁知道竟然成了会飞的鸭子,要从嘴里飞走了!他不断下令,索性集团冲锋。
轰隆隆!西北方铁蹄阵阵,五千铁骑纵马奔腾,大地也颤抖起来!何处惊大吼:“火凤凰,全都调过来!马德!不信你的脑袋比子弹硬!”
哒哒哒!哒哒!火凤凰集中火力,五条火鞭来回横扫,惨嚎声嘶鸣声不绝于耳!
骑兵师的最大弱点终于暴露出来!火力不足!为了追求速度,骑兵师配备的全部都是方便携带的武器,火凤凰、霰弹枪,连追魂枪都很少,更不要提沉重的马克沁。至于迫击炮早就嫌逃命碍事,丢到不知道哪个角落去了!
阿鲁会横下一条心,要用人海战术淹没这股敢于顽抗的明军。草原太需要一场胜利了,从华侯伟出师开始,草原铁骑在火器的打击下,溃不成军,连一次都没有赢过!这一次好不容易抓到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能轻易放手?阿鲁会不再理会亦思马因的命令,只是孤注一掷的把手下两个万人队,全都投入这场战斗当中。
火凤凰打红了枪管,圆阵前方已经堆积起一堵由尸体叠加的墙!
“营长!我的枪坏了!”“营长!子弹快没了!”
战况越来越恶劣,何处惊早把生死置之度外,冷静的如同最吝啬的买卖人,一点一点把自己手上所有筹码,投入残酷到极点的战斗当中!
马明禄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他已经不想再思考任何事情了。生死对他现在没什么区别,就算能够逃出生天,朱厚照断不会饶了他!
“营长!”一声大吼,让何处惊转头看去。圆阵一角已经没有枪声,源源不断面目狰狞的草原蛮子挥舞着弯刀,正在肆意屠杀堵上去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