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彬支吾两声,反问元武祖:“老先生,看你言谈举止是咱大明的人吧?怎么给鞑子做事?”
元武祖一笑:“大明?哼!老夫自幼开蒙,十三成秀才,十五岁中的举人,就因为说错一句话,功名全都被废。你说,大明对得起我吗?”
“咦?老头,老子祖上也是功勋,传到老子这一代上,不还得豁出命去厮杀?呐,那个,看见没,差点饿死,也不是没怨天尤人?怎么你就降了鞑子当了汉奸?”
元武祖脸上青气一闪,摇摇头:“老夫不是汉人,当不得汉奸两个字!不说这个,我还是开门见山吧。领主大人的意思,只要你交出来大纛,你这些人畅通无阻,想去哪去哪。另外还有黄金百两的酬劳,你看怎么样?”
江彬呵呵一笑:“我一个小小千户,怎么可能有那玩意?你弄错了吧?”
元武祖有了自己的判断,但还是需要确认一下:“千户大人,若是怕回去不好交差,也可以在领主大人这里干嘛。老夫担保,万夫长不可能,但千夫长外加一部千人以上的部族,还是可以办到的!”
“这?”江彬沉默了。半晌抬起头,坚定的摇摇头:“老子上有父母下有妻儿,家里还有祖宗牌位,决不能干那种断子绝孙的事情。你回去吧,告诉火筛,有本事杀光老子跟一票兄弟,要那个玩意,老子没有!”
元武祖点点头:“好,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强求。不过,千户大人,你能如此,这些兄弟也能如此?你不问问他们么?”
“用不着!都是汉家儿郎,怕个毛?滚蛋!不是看在你是使者的份上,老子剁了你包饺子喂狗!”
元武祖心中有点发毛,这些丘八都不是好东西,赶紧走,反正自己大致知道了答案。他铁青着脸转身就走,背后江彬呸的一口痰吐在他的衣襟上。元武祖气的双手发抖,却不敢回头。就听见背后有人和刚刚那名千户争吵:“一个破旗子当什么?真把兄弟们的命都撂这?江彬”
元武祖听得正入神,背后有人踹了他一脚。“看什么看?老不死的!汉奸!呸!快滚!”
元武祖连滚带爬的出了商队,咬牙切齿的回头,用阴冷的眼神死死盯着那些不开眼的混蛋,翻身上马,发誓一定不能让他们好好的死!
回到火筛的大帐,元武祖气哼哼的一屁股坐在羊毛毯上,端起一杯奶子就往嘴里灌。
“元先生,元先生?不是生我的气吧?”
“啊,领主大人,唉,那些锦衣卫的混账,对我是又打又骂,还,唉,你看看,我这就剩下这一身长衫了。”
火筛微微一笑:“其实也好,先生已经是蒙古人了,没必要穿汉人的衣服。何况先生也不是汉人。哦,情况怎么样?”
元武祖讪笑两声:“呵呵,哦,也好也好。领主大人,老夫有九成把握,大纛确实在锦衣卫手中!”
“为什么?”
“那领头的是个千户,老夫说大纛,他毫不惊讶。领主大人,汉人从来都说帅旗,不说大纛。这些杀才没几个识字的,若不是真有这大纛,绝对不知老夫说的是什么。这是一!第二,老夫开出条件,他似乎毫不意外。若不是知道大纛的重要性,不会有这种反应。其三,老夫往出走,锦衣卫中有人不忿那千户的决定,和他争吵起来,言语之间露出旗子两字。领主大人,还有昨晚那恶魔之鞭,边军当中绝没有装备,唯有锦衣卫和烹狼军才有这样的武器!”
火筛点头:“看来大纛确实是在他们手中!必须拿下他们,满速儿已经动了,三万精骑已经从吐鲁番出发。来啊,五个千人队依次骚扰,我要累死他们!”
火筛带着人马迎战满速儿,五千人马采取骚扰战,在前卫营露出疲态的时候,就会一击毙命。
艰苦的时刻来了,四面八方都是嗬嗬呼喊的骑兵,只在远处兜圈子,荡起漫天尘土,恐吓前卫营的官兵。
江彬知道,这支队伍刚刚扩编,很多还是新兵蛋子,心理素质不过关。要是长时间这么下去,心里一直紧张,很容易被拖垮。他嘱咐瘤子一声,自己骑着马,在队伍中来回转悠,给战士们打气。
“弟兄们,别看他们闹得欢,等到了地头,看谁笑的更好看!说你呢,抖什么抖?昨晚上危不危险?咱们才伤亡多少?鞑子死了,哦,有三百多号!等他们上来,搂火就行。现在紧张个蛋!”
说来也怪,人在紧张的时候,被调侃两句,思路被带歪,反倒不紧张了。
江彬走到队伍后面,拍拍紧盯远处的战士:“看啥看?有啥好看的?想看等回京城,老子领你去八大胡同,那里才好看!”
“大人,八大胡同我老早就听说了,到底是干啥的?我妈不让问,问的多了就揍我!”
“哈哈!傻小子,看你还是个雏,有过女人没?呦,还脸红了?怕啥?等回京城,老子带你开开荤,破了你这童子鸡!”
一路嬉笑怒骂,江彬回到瘤子身边,摘下水囊狠狠灌了两口,一脸郑重的说道:“瘤子,看来那老家伙上当了,咱们的苦日子要来了。做好准备,控制好饮食,老子怕他们下毒。”
瘤子摇头:“你啊,还是不细。我问过了,这里的坎儿井没人敢下毒。”
“哦?为啥?里面有他们的祖宗?”
“呵呵,那倒不是。坎儿井延绵数百里,这里的人都靠着这坎儿井,只要不傻,就不会下毒。反倒是宿营是个问题。”
“嗯,昨晚还是我疏忽了。今晚不会了!瘤子,你要是能活着回去,就到我家,把这些交给我娘。”
“去,还没到那份上!江彬,我预感这一回,我恐怕运气不好,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一家老小就交给你了!”
俩人还在相互交代着后事,有人跑过来:“大人,前面有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