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工业首要就是启动资金,大明表面上没有,实则资金充裕。大明现在很多地方还是以物易物,就是因为没有一个良好的金融框架,一旦建立起来,瞬间就会让沉寂的生产力爆发。其次就是市场,没有广阔的市场,那些生产出来的东西卖给谁?经济如何循环?所以开海,才是解开工业发展的金钥匙!
刘大夏心中一动,出声驳斥:“吴王殿下,开海百害而一利,恐有不妥。昔年太祖禁海,就是看到了这点,成祖之后,下西洋之事禁止,就是因为得不偿失。”
华侯伟摇头:“今时不同往日,咱们现在有了追魂枪马克沁迫击炮,开海带来的弊端都不是问题。太祖时倭寇横行,大明无暇顾及,索性禁海;成祖之后,策略有了问题,当然得不偿失。现在江南的茶叶、丝绸、瓷器依旧源源不断的运出大明,开不开海,只是朝廷的损失与否,可不是开海有没有必要!”
“好战必亡!穷兵黩武不是好事,汉武帝一朝散尽帝、景帝一生积蓄,西汉自武帝之后,再无辉煌。”
“刘大人,咱们说的是开海,可不是打仗。刘大人,开海与否,只是关乎于朝廷税收,倘若朝廷不在乎这笔钱,那也无所谓。”
“在乎!怎么能不在乎?”户部尚韩坐不住了,马上跳了出来:“陛下,吴王殿下说的有理,微臣也发现江南的物产大量流出,可惜没有佐证,只能干瞪眼着急。若是朝廷组织开海,每年至少能多出五十万两的税银!”
朱厚照已经被华侯伟撑开胃口,看不上这点小钱。他打个哈欠:“五十万两?这么多么?”
韩看出朱厚照的不以为意,苦笑一声:“陛下,国年入两千万两不假,可你知道现银多少么?”
朱厚照不经意的反问:“多少?”
“不足百万!”
朱厚照眼睛立马瞪得溜圆,下意识的追问:“朕听错了?不足,百万两?”
韩苦涩的点点头:“是,陛下没有听错。就这还是加上不少的铜钱,才凑起来的数字,要不然···唉,臣才三十几岁,你看这额头,皱纹都满了!”
大明实行的是实物税,每年国岁入两千余万两是折合白银的价值,其实大部分是粮食。现银和岁入不同,现银才是现金流,岁入只是整体实力。大明要到五十多年以后的万历年间,由张居正实行一条鞭法,才能转变成现金流和岁入相当的局面。
朱厚照无语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国里竟然都是粮食,银子可是没多少。今年过年要不是华侯伟出手,弘治真的是穷的当裤子。
华侯伟叹口气:“皇兄,现金流对朝廷的重要性恐怕你还没有直接的认识。这么说吧,没有庞大的现金流,朝廷就一直捉襟见肘,很多事想干却不能干。再往深里说,实物税这东西弊端太多,收税、保存、流通,每一个环节滋生多少贪腐?你真以为靠着俸禄就能养活大明的官?”
朱厚照看着华侯伟,眼神锐利起来:“炜弟,你还有话没有说,说吧,你还怕我么?”
华侯伟摇摇头,转身看向满朝武:“我是想给他们留面子。不过皇兄让我说,那我就说!哥,你记不记得汪直曾说漂没两字?”
朱厚照一凛,无数画面涌入脑海:“记得!”
“什么是漂没?没有实物税,哪里来的漂没?再有,财政不能由中央控制,地方的权利太大,一旦尾大不掉?嘿嘿,大唐与日中天,不也是倒在藩镇割据上?”其实华侯伟还是没有把话说透,实物税也是官控制武官,控制军队的一种得力手段。
朱厚照显然明白了华侯伟的话外之音,心中涌起滔天巨浪。原来开海背后是这么一篇偌大的章!
华侯伟欣慰的笑了笑,继续说道:“海外多金银,倭国石见山就是一座超大的银矿,黄金也不再少数。南洋的金银、香料、木料、宝石多不胜数,用一点虫子吐出的丝,泥土煅烧出来的破碗,树上的叶子换回这么多的好东西,大明亏么?何况斩月刀、水泥、镜子这些都可以源源不断生产出来,赚别人的钱,他不香么?刘大人,江南沿海豪族大都有海外生意,咱们合力经营,不比单打独斗来的稳妥?阿拉伯海盗、奥斯曼海盗是几家豪商可以应付的?与其被他们抢劫,还不如雇佣水军护航,利润赚的更多!”
刘大夏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这位怎么什么都知道?当面抵赖绝对是自取其辱,何况这位说的有道理,赚钱多谁不喜欢?
朱厚照下定决心,看着华侯伟说道:“炜弟,那个什么一条鞭法?”
华侯伟摇头:“不行!不到时候!”
朱厚照奇怪的问道:“为什么?”
华侯伟苦笑:“国里没银子,没有现金流,你让别人拿什么交税?皇兄,你信不信,今日朝会之后,银价起码涨一成!”
百官顿时有不少人脸色变幻,朱厚照无心看他们的反应,连声追问:“朕不信!”
“好吧,等事情出来再解释吧。先说这一条鞭法,市面上没有大量的现银,绝对实行不下去。道理很简单,咱大明基本不产银,或者说银矿太小产量太少。金银铜三种金属,黄金就不可能作为大面积使用的货币,铜钱的价值太低,国需要修多大才能装得下两千万两白银的铜钱?所以先开海,弄回来大量的足银,才有了实行一条鞭法的基础!”
杨廷和看着侃侃而谈的华侯伟,心中不禁佩服的五体投地。但随即又从心底升起无尽的恐惧!这样无所不能智多近妖的吴王,谁能制衡?若是吴王一旦心智大变一心为恶,大明还能有未来么?
谢迁却是欣慰的看着华侯伟,脸上浮起得意的笑容。如此佳弟子,夫复何求?
李东阳听到精彩处,禁不住高喊一声:“好!吴王智慧如海,阐发前人未有的高论,老臣叹服!”